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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天公不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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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五百年转瞬即逝。在这小小的无忧谷中,胥箬竟已成了最有仙缘的妖怪。

她向小溪旁近百年来始终持强凌弱、欺负花草幼兽的歪脖子树妖下了三次战帖,从重伤而归到稍逊一筹。终于在修炼的整六百个年头末尾将其打败。

自此胥箬便成了这谷中的守护之灵,踏上了漫漫修仙之路。

除却每日守着妹妹胥芜,为她渡以灵气、读凡间的话本外,又添了许多其他的事情做,诸如在谷内巡查外来精怪,以及为迷路的凡人引路出谷等。

无忧谷乃清净之处,曾是上古尊神栖身之所。后来尊神陨灭,此处便镀了一层薄薄的结界,更加少有人来了。

有着结界的保护,谷内植物径自生长,动物繁衍生息,与外间并无联系。唯有少数凡人偶得机缘,可碰巧到此,只需引出谷去即可。

此间凡人多以采药为生,依山傍水、民风淳朴,又因祖上曾被那位尊神庇护过,留下些许传说。是以对精怪一类总有些尊崇,极少发生不愉快之事。

如此,守护无忧谷这份差事倒也还算清闲。胥箬只需安心修炼,待千年后攒够功德、修得凝魄,或可飞升为一方小仙。

日子有了盼头,便也过得快了。

须臾之间又是八百余年。

从凄美情爱到鬼怪传说,各路话本均已再无新鲜的桥段可讲;小鹊妖们也都修得了人形,化作了一个又一个奶娃娃,拉着手围着椴树转圈圈,唱着从凡间听来的童谣。

但椴树中的胥芜仍无法凝得人形,亦无法言语。

只是胥箬并不知晓,此时的胥芜已经拥有了完整的灵智,可自行吸纳天地精华修炼,这于胥芜而言已是天大的进益,却无法将喜悦分享。

风儿将她的枝干吹得左摇右摆,鸟儿在她的头顶叽叽喳喳的吵闹着,白云悠悠、蓝天依旧。

无法四处走动的椴树只觉得岁月漫长无聊。努力修行之余,唯有反复琢磨阿姐曾读给她的人间话本解闷。

话本虽有些荒唐,也到底还是有些可取之处。

例如按话本中所言:俊俏公子与美貌佳人相遇,必定要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方能…那诗如何念来着?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是以当乌云密布、雷雨交加那日,在阿姐救下躺在山中那个不省人事的俊俏公子时,胥芜本能的希望那公子是死透了、没救了的。

然而天公不作美,通常是体现在各个方面的。

那公子当夜便醒了过来。

公子缓缓睁开眼,随即一把抓住了胥箬的手。他激动得无以复加,一直重复着:“是你,真的是你。”这类言语。

胥箬本应挣脱开的,却不知为何,望着这公子的脸,想到的却是那日落下那颗伤心泪的女仙。任由他抓了半晌,待到手指已经僵住时,他才又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素日升起、啾儿鸣叫,公子悠悠醒来,彬彬有礼地向胥箬赔着罪,直说自己昨日唐突,希望她莫要介怀。又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愿意留下来做些微薄之事以求报恩。

瞧瞧,救命之恩自是无以为报,定要多相处些日子以寻求报恩的机会;一来二去,到最后就要情投意合、以身相许,简直是凡人最喜欢传的佳话范本。

胥芜此时若有形体,恐怕要啧啧摇头。

可惜并无。摇头的动作于她现下的外形而言确实有些困难,实在有心无力。更加无力的是,即便此事发展令她不喜,她也要老老实实看着、听着。

那公子名唤洛白。他说,此乃善解人意、清白纯净之意。幼时认为此名过于女气,委实嫌弃了一番;可后来年龄渐长,也逐渐明白君子立于世间,清白坦荡最为要紧。

胥箬上下打量着,只觉得这名字与他的样貌倒是十分相符,干净出尘如谪仙。

洛白既然提到幼时事,便自然而然说起了身世。身世二字刚一出口,洛白立时泫然若泣,直说自己是妖与人所生,因此被凡人所不容,驱逐至此。

他还说,自己的父亲虽是妖类,却从未害过人,最后竟被同乡的百姓们设局囚住,绑了石头沉下湖去,白白断送了性命。

洛白的眸中含着晶莹的泪,偏偏倔强克制,不肯将泪珠落下。水汽蓄满、光华流转;他声声控诉,情真意切。胥箬心头一软,破天荒的留下了他。

或许也是因他实在是赖着不走。

……

自此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洛白日日都缠着胥箬。拉着她问东问西,也同她讲一些凡间的见闻。

胥箬起初尚有些冷淡疏离,后来渐渐同洛白有了些交情,便也讲起这无忧谷内诸事。平日里巡查无忧谷时,也顺便向他介绍谷内的山水与精怪。

洛白生得一副好面孔,讲话温柔、举止文雅。在这山谷之中人缘极好。无论是成了精的山怪,或是未开灵智的小兽,都很喜欢他。

若说不喜欢洛白的,恐怕唯有胥芜和北山的银狼妖露枫了。

说来银狼露枫也是倒霉,他暗中倾心胥箬许久,终于有一日鼓足勇气,下了决心待胥箬巡山归来便拉着她表明心迹。

偏偏那日胥箬捡回了洛白。

告白自然是没能说出口,往后的洛白始终缠着胥箬,几乎寸步不离。眼见着胥箬对洛白一日更甚一日的纵容,露枫心知自己已没了机会。

作为狼妖中的翘楚,他认为自己在情之一字上很是挫败,气恼之下回了北山,将自己锁在山洞里百余年。

此事他未同任何人讲过,唯独那日单独预演向胥箬表白的全程,皆被胥芜看了个一清二楚。

胥芜难受极了。她平日维持着椴树的原型里无所事事,自是不比姐姐那般忙碌,是以平日里净爱琢磨身边与画本中的人与物,到底也混了几百岁的年纪了,虽未经历过,倒也算了解。

所谓旁观者清,她不喜欢洛白,瞧着那洛白望着姐姐时,似乎还透过她在看着旁的什么人。接触下来,总觉得很不真实。

远不如那银狼妖,虽然模样不大好看,但起码那手足无措的紧张模样,看起来是实打实爱慕姐姐的。

可终究是当局者迷,胥箬身在局中,只觉得洛白的目光含情脉脉,直瞧得她面颊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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