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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饮酒赋诗(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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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原襄公便明白了,他看着对面席上神色如常的晋景公,才知道为何士会赋《伐木》首章,原来士会说的“求齐友声”以及郤克赋的“燕及朋友”才是眼前这位晋国国君所应承的王命啊。看来,晋景公应该不会即刻出兵伐郑,他这是要寻盟诸侯来共承王命。从洛邑动身之前,他与刘康公在王宫之中便与周王分析了这次聘使的结果,首先以晋景公去岁遣士会来平定王室争议之事来看,他也想依靠周王的大旗来称霸,因此无论是为着私心还是公义,晋景公都肯定不能不应周王之命。

但是应王命的具体情况,却又区别,一种就是晋景公借着王命讨伐郑国与楚决战以报邲之战的大仇,也可以顺了他恢复其祖父文公霸业的美梦,另一种当然就是晋景公有所推脱、借口他事来迁延伐郑之命。对周王室来说,当然以第一种情况最好,晋国即刻出兵与楚决战,无论胜负,这举世称雄的两国必然都会损失惨重,这样一来,他们胜也好败也好,都要来依靠王室取得其他诸侯的认可,不然大战之后他们绝无制衡诸侯的力量了。那么,到时候我王权威便重,再行恢复王室宗周雄风便事有可期。但倘若晋景公迁延观望,那苦的就只能是周王了。一来虽说是聘问,其实天下皆知是周王腆着脸来求晋景公的,他若不应,周王脸面何在,王室威权何存!二来连一向依靠的晋国也都要推脱,其他诸侯就不用说了。

当然,在听着士会和郤克赋诗之时,他也想明白了这位晋景公果然深沉有城府。晋国败于楚国,国内卿族中先、赵之氏又被晋景公收拾了,自然在国力方面没有那么自信,加上邲之战的惨败,这位多智的国君明白晋国不可以再败,否则不用说霸业和楚蛮会如何,就是一乡被他压制的秦、齐等国就足以令他顾此失彼。看来不到绝对有胜算,晋景公是不会轻易出兵的。

这下刘康公和自己来聘问,正好给了他机会,晋景公大可以打着王命之旗去寻盟诸侯,拉拢同盟之国、打击不服之国,这跟他在国内拉拢荀郤、打击先赵是一样的,到时候中原诸侯被他收拾明白了,他才会大张旗鼓的与楚决战。原襄公明白晋景公寻盟以应王命的意图,心下苦笑,王室之内竟然无人意识到晋景公的意图,难怪乎王室衰落如此。不过好在晋景公这也算是答允了王命,自己和刘康公的使命也算完成,回去也可以交差,周王的脸面也就保住了。

原襄公想着这些,向右转头正好遇上刘康公的眼神,自己只好冲着他微微点头苦笑,刘康公一怔之下似有会意。刘、原二公心中有了这些想头,接下来荀首、荀庚、栾书等人的赋诗便没有听到心里去,只觉得原本雍雍穆穆的大雅之乐,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变得拖沓不堪。他俩也是急着在晋景公私宴之后,借着致币晋国诸卿的机会,先向士会确认晋景公意下到底如何。

所以当栾书赋完历来是宴会尾音的《行苇》两章:“肆筵设席,授几有缉御。或献或酢,洗爵奠斝。醓醢以荐,或燔或炙。嘉肴脾臄,或歌或咢。”刘、原二公随着士会之言:“既醉以酒,既饱以德,君子万年,介尔景福”,便从席上起身正立,晋景公这时也从席上起身来到刘、原二人面前,仿佛一切如常,如方才宴前一样执起二人之手,殷切相语道:“筵席检陋,诸臣鄙薄,赋诗不当之处,万望王使勿怪。”

虽然晋景公、士会、郤克赋诗的意思他也隐约从原襄公的眼神之中看出来了,对晋景公这样深沉有城府、自己不做坏人而是利用臣下表明己意的做法,王子出身、自幼以德义受教于师傅的刘康公心中虽然有些鄙夷,但是也不敢有丝毫表现出来,他知道就是这位国君以雷霆手段收拾掉了晋国世代盘踞的卿家大族。

刘康公双手交握晋景公右手,诚恳的说道:“伯父谦逊了,诸君子所赋皆有德音,晋国朝堂济济多士,实乃公侯之福,也是我王之福啊。”

晋景公遂与刘、原二公相携走出虎祁宫正寝,各执宾主礼数揖别,晋景公便由胥童等中大夫簇拥着返回寝卧,刘、原二公则照例由作为相的郤克送回馆驿休息,士会与其他的卿大夫则各自返回府邸准备迎候王使前来“致币”。

士会所居之处在绛城南门稍偏西,这里距虎祁宫较近,王使刘、原二公所住的馆驿则在绛城外郭之内。因此,等刘康公乘车驾赶来士会府中行“致币”之礼的时候,士会与其子士燮早就在大门之外迎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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