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番外:某个无名的簪花师傅
01
阿娘说：做人难得糊涂。
不视、不听、不言、不语。
方能长安。
02
大昭太平二年，我入宫为婢。那年我十一岁，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宫里头殁了一个又一个的娘娘，婢女也是一轮一轮的换。所以，像我这样刚进宫就被选入外宫当差的人，很多。
教育我们的大宫女叫喜元，听闻原来是那位被叛军洛尘扬害死的公主的贴身婢女，公主在去年被害于了洛家，她们这些原来的婢女就被罚到我们这里，来做教养嬷嬷。
喜元的性格泼辣，常常跟素妃娘娘宫里的雯瑜姐姐不愉快。和我关系不错的夏怡偷偷告诉我：雯瑜姐姐抢了喜元的姻缘。
姻缘？
我那时很是诧异，身为婢女，怎么可能还会有姻缘一说。
夏怡偷偷指了指陛下所在的宫殿，说：是常常伴在楼主身边的羽林卫少将军——上官锡大人。
她还说：皇上身边都是一群花朵般鲜艳的少年们，这里面最为鲜艳的就是羽林卫的上官大人，夭桃穠李、艳色绝世。
上官大人虽为宦官，但是身居重职，陛下一直想在内宫里为他寻一两名侍奉之人。
她说话时，眼神发亮，目光直直盯着陛下的宫殿。我拉了拉她的袖子，想告诉她：别看了，无论如何，我们也不会入内宫的。
黄天终究不会负有心人。
我十二岁那年，夏怡终于入了她梦寐以求的内宫，选人的内侍说：宫里有了新的贵人，选一批年轻的没有进过内宫的婢女。夏怡是我们这一批最出类拔萃的，首批入选的里面就有她。
她很是兴奋，跟我说了一晚上的话。
第二天被喜元姐姐罚了一夜的跪刑。其他的婢女都说，喜元姐姐那是嫉妒，她也想回内宫，想去那个有上官大人的内宫。
然后，喜元姐姐就死了。
死在内宫的湖里。
03
闹鬼一说，不胫而走。
都说宫里闹鬼了，夜里常常能听见女人的哭泣声，还有的说是以前殁了的娘娘，怨气太重。尤其早年，大赵妃娘娘死的不明不白。
深受陛下宠爱的小赵娘娘不知从哪里听到了这些传言，晕倒在宫殿里，陛下大怒，罚了一众内宫的内侍官，让羽林卫彻查此事。
羽林卫的少将军上官锡领命，请了一众与喜元有关系的人，独独留了雯瑜、夏怡还有我相见。
大约是因为喜元姐姐死的那个夜晚，最后与她见面的人就是我。我被羽林卫请至朱雀堂的厢房中时，夏怡与雯瑜已坐在里面。
她们两人都穿着内宫服饰，一人坐榻，一人站立。
坐在榻上的雯瑜看见我进来时，眼神不愉，抚了抚头上的簪花，不屑地收回眼神。
夏怡看见我时，也默默地低下了头。她过得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虽然是华服裹身，但是她神情憔悴。
雯瑜姐姐看到送我进来的侍卫，趾高气扬地问：“这什么时候开始啊？我家素妃娘娘哪儿事可不能耽误了。”
她话音刚落，从门外就传来一声：“给雯瑜姐姐添麻烦了，问完话就走，我还带来了新的糕点，不如大家边吃边聊。”
声音里裹着甜腻，仿佛绕梁的鸟儿，听了让人身心愉悦。
我看见雯瑜姐姐羞红了脸，夏怡也用期盼的眼神望着门外，就知道这人大约便是上官大人了。
04
外宫里的人都说，羽林卫的上官大人才色兼并。我觉得是谦虚了，看他长袖善舞，惹得厢房里的两位佳人都喜笑颜开。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倾听，有时为雯瑜、夏怡添上一杯茶，送上可口的点心。点心的模样别致，一看就是内宫的出品。他还特意给我递上茶与点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话题转到了这段时间里内宫的传闻。厢房里立刻安静了下来，上官大人直说：在这朱雀堂但说无妨，只是闲聊，不会传到陛下耳中的。
心腹都这般说，雯瑜立刻放下心来。说了一段，大家都不知道事情。
她说，她当值的某天夜里，真的在内宫湖边听见了鬼哭的声音。
那个湖邪门的很。
早年听说，大赵妃娘娘的七齿发梳丢了，惹得陛下大怒，赵氏一族获罪流放。后来内宫里连续几个娘娘出事，就让祭祀一族的钟家作法，没想到钟家从湖里捞出一把七齿发梳，所以宫里内外都在猜，猜那湖里的哭声定是被冤枉的大赵妃娘娘。
雯瑜说到这，表情一下子生动起来了，说：“我当值那晚，不仅仅听见鬼哭了，还看见了鬼。”
话音刚落，夏怡的那杯茶就被打翻了。
上官大人怜惜佳人，亲自又为夏怡添上一杯，还不忘给已经对他含情脉脉的雯瑜满上。
雯瑜瞧了一眼我，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个故事，说的是忘恩负义。”
她说，一对同乡的姐妹，一同入了外宫，姐姐心机深重，一心想着攀龙附凤。妹妹心思单纯，却手艺极佳，簪花的本领独特。
姐姐就求着妹妹学了那本领，然后将那可怜的妹妹手给烫伤了，自此以后这本领就姐姐独有了。簪花的手艺给内宫的贵人赏识，本以为会平步青云，哪知道是被送到冷宫里，去陪那不能见人的冷宫美人。冷宫里的手段多了去了，被人欺负了，被人打了，被人骂了，少不了哭上一哭，真是可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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