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杨文几乎一晚上都没有休息。
老板突然打来电话,请他去请吴晓言帮忙。吴晓言原本避着他,听他在门外说了大概,慌忙出来。
去的路上吴晓言总算同他讲话了,只是把气都撒在他身上:“你们何总怎么可以这样?人和猫才搬去几天?他就能把猫弄丢了?”
他小心地为何云远辩护两句:“何总也着急啊,今天还是他生日呢,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听声音真的很可怜。我都难以相信有一天我会用可怜来形容我老板。”
吴晓言更气了:“能可怜得过走丢的猫?这么冷的天,让它在野外怎么活?”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等红灯时,杨文往方向盘上一拍,“这叫什么事啊,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
“小心开车。”吴晓言说。
过了一会儿,莫名的怒气下去一些,吴晓言才对他说:“溪溪很喜欢你们何总,比你能想到的所有喜欢都要单纯和真挚。你知道吗,她是连去自己父母家都要带礼物的,可她把猫都带去了他家。”
“那只猫,很重要是吗?”
“怎么,小动物就不能很重要吗?”
杨文小心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别抬杠。”
“我认识她这么久,能让她真正自在相处的对象只有两个,一个是小扇子,一个是你老板。她最喜欢的人竟然能把她最亲近的猫弄丢了——她有多爱他,就该有多伤心。”
好朋友的悲喜是相通的,她越说越难过。
杨文又小心地把中控台上放着的纸巾递过去。
“我没有要哭!要哭也是你们何总哭。”
“行行行,我们何总哭。估计已经吵架了,你待会儿到了别火上浇油。再说猫也许就找到了。”
吴晓言瞪他一眼,“我知道。”
他们赶到何云远住的小区,从室外停车场下来,碰见物业的工作人员打着手电照草坪,喊着“小扇子”。
杨文去问,说是一位业主的猫走丢了,请他们帮忙找。吴晓言问:“业主在哪儿您知道吗?我们是他们的朋友。”
工作人员指一个楼幢给他们:“刚才在那附近。你们赶紧过去吧,男主人穿得单薄,又放心不下他老婆一个人找,吹了半小时的冷风了。”
吴晓言的无名火在看到只穿一件衬衣的何云远的时候熄了小半。
他们传媒做过许多个红尘男女的专题,上千个个例得出的结论是吵架要趁早,矛盾见人心。
她的好朋友的另一半,从容自得的一个人,此时变得惶惑谨慎,眼神一刻也不敢离开她,却又怕靠得太近,隔着距离站在她的上风口。
孟溪刚找完一圈绿植,起身时看到了他们,哭过的痕迹使她眼周的皮肤产生绷紧的难受感。
她开口时喉咙也绷得发疼,她对他说了回小区后的第一句话:“你回去吧。”
仍是不看他,却无法放任他就这么冻着自己。
何云远只能看到她红红的鼻尖,他站在那里,没有挪动脚步。
“你去吧,我自己找小扇子,求你,让我自己找。”
他宁愿她说任何重话,可她说求他,她的目光不再落在他身上,这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去拜托了吴晓言,一个人离去,杨文跟过去,将自己车里的外套先拿给他。他让杨文也回去,杨文不肯,这时候多个人找也是好的。
杨文尽量不让气氛沉下去,“老板,猫的照片有吗?我去彩打一些,万一晚上没找到,明天一早就在附近贴一贴。”
何云远对他说了谢谢,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小扇子的照片。
杨文见他走神又沉默,马上说:“没有也没事,孟小姐朋友圈有的。那换个鞋穿上外套我们再下去找?”
何云远说:“她现在不想见到我。我们去后门找。”
杨文见他这样更不是滋味,但他也只知道猫走丢了,具体两个人为什么闹这么僵,他也不便问。
门口突兀地放着一只蛋糕,杨文过去拿了起来,蛋糕盒中间一圈透明的,可以看见巧克力拼写的数字:“18”。
杨文愈发觉得,好好的一天,这都什么事。
何云远披上外套,室内的暖气一熏,惨白的唇才恢复一点血色。
杨文挖空心思,找到几句安慰的话:“女生可能都这样,气来得快,消得也快。以前,我也不知道哪里惹人生气的时候,半夜被关在大门外也是有的。想进门,卖惨装病就很管用。”
“她不一样。”他说。
何云远不知道别的女孩子是怎么发脾气的。他知道她不一样,她近乎宠溺地舍不得对他生气。
眼前尽是她抓着书包带子避着他时无助的样子,是伤透了心的失望。
他们找到近半夜,仍是没有猫的踪迹。
杨文见何云远脸色愈加难看,问道:“老板,去车里休息一下吧?”
何云远看腕表时间,对杨文说:“帮我查一查方芷的住处。”
杨文瞠目,“这,这时候查这个?”
可是何云远坚持让他查,他只好照办。不多久他抄来一个地址。
他们驱车过去,出小区时何云远仍是拜托物业,对方让他放心,夜间的巡逻人员会帮忙彻夜寻找。
杨文忍不住说:“老板,我还是觉得现在不能走,要让孟小姐知道了,你说也说不清。”
何云远手搭在眉心,“去吧。”
到了地方,杨文回味过来,方芷莫不是就是老板曾提到过的那位“她要分手,我没挽留”。那么老板带上他,恐怕也是为了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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