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诫所中升起了火把，身穿黑色锦缎长袍的启朝辅国大长公主，带着猫捉耗子似的微笑徐徐靠近顾莫言，向慕容婉和沈归宁的方向伸了伸手， “顾参将……不，顾莫言，你还识不识得沈府曾经的主母和你的宗主？”
顾莫言惊了惊，瞥了慕容婉一眼，然后转头看向了沈归宁。
只见惨白烛火之下，那人正伸开双臂，让十七为他更衣，如冠玉般的面容显得更加没有生气。
——这个人从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怎么会能忘了这样一茬？然而，他深深渴慕的那人，难道不是本来就是这样的模样？
顾莫言痴痴等着沈归宁整理好仪容，将手搭上自己随侍的前臂，朝他走来，“莫言……”
听到这两字，他终于倒退几步，哽咽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察觉到顾莫言的后退，沈归宁微微扬起嘴角止住了脚步，朝他的方向柔声道： “莫言，别来无恙？我托子昭和为你写的书信在叶家军中可否好用？”
顾莫言浑身一颤，看着那人惨白着脸色一步步朝自己走近，宛如鬼魂。
“莫言？你在害怕什么…..是怕你曾经的主人知道你是善殷放入沈家的钉子？还是怕他知道你盗取了血灵珠送给当今皇帝？亦或是害怕其他的什么……”
“不，不是……”听着那人的声音越发低柔，他接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看着顾莫言满眼的绝望和哀求，李倾城轻咳了一声，想着沈归宁对她献上之计，摸了摸袖中药丸，上前一步。
“顾参将先别急着和原来的主人叙旧。还是先想想如何向皇帝和你那阉人阿大交待清楚这些影卫的死因吧……”
听到此，顾莫言打了个寒噤。直到大长公主瞥了瞥地上的影卫尸体再次开口，才慢慢回过神来。
——“本宫知道善殷的手段和背叛李孝敢的下场。四年前，你为了李孝敢，听从善殷之命将血灵珠从沈家盗出，让你原来的主子沦入鸣乐坊，最后成了我的男宠……你已为他两人效过力了。如今要不要改换门庭为你原来的主子效力之人尽忠一次？而本宫自然也会保你。”
见他满脸诧异地看向自己，李倾城轻笑一声， “从你离开此地后，本宫会放出晋阳君重伤的消息，他的随侍十七因护主被刺客挑断了手筋。十七武功高强，早已闻名铁甲营。你再负伤回去，应该过得了善殷一关……”
“只是，从上次禁军哗变，到血灵珠碎裂，再加上这次任务失败……就算有皇后护着，叶家军保着，在皇帝那里，你便是个死人了。只有在我和他之间周旋下去，你才有活着的可能……”
说着，她从袖子里递出了那颗药丸，“本宫有意随皇帝的心意将阉人从龙骑营中归于影卫之下，但影卫统领的这个位置我却要你坐上去。你若愿意为我所用，便吞了这颗药丸。”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李倾城看顾莫言的眼神中寒光一闪，从慕容婉手中拖过一卷边缘烧得发黑的泛黄竹简，缓缓在他眼前展开。
“这东西是你们沈家的主母拼着性命从藏英阁里抢出的。上面不仅记载了妖奴和神族后裔的心中血会震碎血灵珠，还记着血灵珠破碎之后的修复之法……你说，若这东西到了李孝敢手中，你的下场会是什么？”
顾莫言看到“可用妖奴血肉恢复”几字怔了一怔，伸手便想销毁竹简，却见慕容婉已举起匕首到了沈归宁身后……
他终于垂下手来，狠狠朝李倾城跪了下去。
却听她的声音在他头顶道：“这蛊毒之药，你有一颗，你从前的主子也有一颗。你若再次叛主，不光你活不了，他也会生不如死。”
顾莫言听到此，目露凶光，邪邪抬起眼来。见他还不驯服，李倾城颇有些恼怒，她拂了广袖，准备再次开口，却被沈归宁从身后轻轻拉住。
“顾莫言。你难道不想让我活在你的手心之中？这样，我便生生死死都是你的了。”这样话从大长公主身后之人的嘴里极尽诱惑地吐露出来。顾莫言蓦然抬头看向他，仿佛再次回到了赤炎岭之上，被沈归宁断掉第六根指头的时候。
也许，从他断了他手指的那一刻起，他便注定会和这个人纠缠一生吧……他双手接过药丸，甘之如饴地吞下，朝大长公主深深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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