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会对我最憎恶的人类动心。
但他确确实实和那些人类不一样。
我说不上来他到底有哪里不一样,但是他待我的确是万般的好。
像重山接纳浮云,流水拥抱游鱼;像清风驻足石桥,枫叶归宿大地。
而我的喜欢,也如这般纯粹又直接。
只是唯一令我苦恼的是,我该怎么将我的心意传达出去。
我从麻袋里拿出一片茶叶,放在嘴中嚼着,思索着。
我回忆起当初母亲告诉我的话。
母亲曾经告诉我,龙族表达喜欢的方式很简单,就是去寻一件你认为最珍贵的珠宝送给心上人。
这是我们天生的爱好。
听起来十分可笑,但那的确是一件十分严肃的事。
只是,我现在身无分文,我去哪里找呢?
我将目光投向了被云雾笼罩的群山。
我能感觉到,那里有被天地法则所保护的珍贵宝物,却也带了些许危险的气息。
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
我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衔着嘴里的东西出了山,好不容易养好的龙鳞又被剐得乱七八糟,只零破碎着,像是一张被涂上了毁灭性痕迹的世界名画。
虽然身体上一片火烧火燎般的疼,却不及那心中的欢喜和愉悦的千分之一。
我有些轻快地乘风御云而归,心情甚好。
我想,他一定会喜欢的。
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脸上的沉静被划破,眉梢处有恼意涌现而出。
“你到底去干什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我去找了这个……想送给你……”我将衔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用爪子拨到他面前,有些慌乱,“你……”喜不喜欢?
他没有动作,沉得发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我。
那轻飘飘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却仿佛有千斤重,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胸口,深陷于那无尽的黑暗泥淖之中。
我缓缓地垂下了头,眼眶莫名有些发酸。
我们的距离近在咫尺,在这时刻却又恍如隔阂着一条银河,难以跨越,到达那有着对方的彼岸。我想摘下路过的流星以礼馈赠,他却把它泯灭于太阳的万般耀眼之中,黯了光辉。
而在一片长久沉默之中,他似是无奈地吐出一口浊息,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珍宝,一步步地走到了我面前,伸出手,抚了抚我的鳞片。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怜惜和心疼,“疼不疼?”
其实再重的伤我都受过,这点程度又算什么?
但我却鬼使神差地张了口,无故有些委屈,“挺痛的。”
他低头将手中的东西揣进兜里,轻柔地触着我的累累伤痕,“化成人形吧。”
我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化成人形的那一瞬,我的身体蓦地腾空,有短暂的失重感袭来,惊得我下意识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将我抱起,托着我腰的那只手很巧妙地避开了伤口,转身走向屋子。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有些紧张地攥紧了他的衣领。
“你是不是把我当成烂好人了?”
嗯?
“你说我为什么会养着一只挑嘴的龙到现在?”
谁挑嘴了。
我的心跳得有些快。
“刚开始你问我,我到底图你什么,我其实对你撒了谎,
我图你。”
他接过了我送去的流星,让它晕染上更为耀眼的流光,最后化为了那在宇宙中的燎原星火,生生不息,永无止境,与时间同寿,与光阴作伴。
我的心里有三月的春花轰轰然地热烈盛放。
他一脚抵开门,进了屋,又将门带上,嗓音中含着淡淡的笑意,“所以,待会我给你上药的时候,你最好老实一点,
不然我就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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