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临大汗，连忙打声圆场，哈哈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啊？”
天晓得他现在紧张程度并不下于温长悦。
每当孟安临碰见儿婿，那怕儿婿体型比他还要娇小，他这个岳父都得紧张这么一回。毕竟，这是属于Alpha与Beta之间的等级压制，天性如此，卑躬屈膝到不至于，但孟安临依旧会有唯唯诺诺的心态在，哪怕当初筹办婚礼的相处了好几天，他与温韵清也都没有成功适应孙千阳的气息威压。
“这样，”饶是如此，孟安临仍旧绞尽脑汁想要缓和下氛围，强笑着提出关心：“军区生活不容易吧，儿婿你也辛苦了，最近过得怎样？”
果然是父子俩，一个刚问过，又换另一个问。
管家机器人适时从走廊茶水间端出热饮，是蜂蜜姜茶，孙千阳以前没喝过，不过上次毕业季到温家拜访，每回都被招待冰镇柠檬茶。估计，在熬过冬日寒凉以前，管家机器人托盘装的也只会是同样的饮品。
“还行吧。”
“反正就等明年四月军校考核，只是到时候预备官难做，之后恐怕会更忙碌，”孙千阳并未接过茶杯，而是把杯子推给温长悦，又扭头看向自家Omega，伸手抚摸过阿悦的颈子：“怎么还把头发剪了？”
腺体上的标记始终都是孙千阳的气息。
温长悦隐约觉得有股战栗从尾椎骨一路攀升到发顶，令他感到一阵酥软，清楚地知道那是阿阳指腹的触感，但不再躁动期状态下的触碰，同样也给予他截然不同的感受。
不过，打从进门伊始，温长悦就已经察觉到了，孙千阳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深沉到似乎掀不起任何波澜，把温长悦给看得更加手足无措，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开始想要试图察言观色，好好看清楚阿阳眼中的情绪，偏生他的Alpha伴侣又在他回望过去时收回目光。
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温长悦突然开始怀疑起来，似乎，阿阳他好像在生着闷气。
“因为，想转换一下……”温长悦正打算要说出‘心情’两个字时，他随手拨拢鬓发，须臾间领会到其中意涵，瞳孔微微讶异，话锋又是一转，咬咬牙，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尽数宣露给孙千阳。
“阿阳，你知道了么？”温长悦抿唇，问：“那些锡安星人的事情……据说，他们是蛊雕探险队在三十七年前发现的，部落组成有万余人。虽然是外星种族，除却没有腺体与躁动期困扰，他们也与我们长得一模一样。现在，已经有小说家愿为代笔，为探险队队长写作传记……”
“而后，帝星经过了漫长地试验，如今的锡安星人貌似已经出现第四代锡欧混血。”
“也就是说，第一代的混血，锡安星人产下不知道多少Omega，一代混血产下二代，二代混血产下三代……我看新闻大致估算过了，欧锡混血的数量，已经可以填补八大军区的未婚士兵了。”
第四代锡欧混血，尚还不过是出生几年的孩童，刚脱离襁褓的呵护，却依然天真无邪，牙牙学语。而等待他们的未来，将会是与原生Omega相同的命运，同样的高孕育率，却又具备更为强健的体魄，足以支撑连年孕期，生产没有性命之忧，全然不似原生Omega那般精致脆弱。
于是，锡安星人的存在，并不仅只是顶替孕育者的地位而已。
同样也是由混血种填补了Omega各方面的劣势，或恐，Omega的地位又将会持续下降。
“我还听说……”
听说锡安星人不仅是外貌与人类相差无异，物种天生的高适应性，使他们善于应对各种星球环境，加之热情好客，从来也没有将殖民者视作外人，迄今为止所提出的请求，不过是‘想要在这星球上，有一个自己的家园’，这样可爱又惹人垂怜的提议。
孟安临隔着茶几，凝视从来被自己视为骄傲的儿子。他不知道小悦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才要直率地将所有不利于自己的说法和盘托出。但是，有些话，宁可由一个父亲去揭穿，孟安临也不愿意去听接下来的话。
只因为，温长悦明显是要拿锡安星人的存在，好来贬低自己的生理缺陷。
然而在孟安临行动以前。
孙千阳调整坐姿，问道：“你就为了这个，去申请离婚协议？”
“……嗯。”
温长悦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几乎没什么好说的——果然，阿阳他早就知道离婚的事情，所以才会在进门不久，没头没尾地率先抛出锡安星人的话题。
孙千阳却道：“我知道。”
正待温长悦误以为是阿阳同意离婚的讯息，孰料，孙千阳却又说道：“要娶锡安星人是还挺容易的。不过，这和我们俩有什么关系？”
“生育率的问题，”温长悦慌张地握紧拳头：“我没办法做到……我是说，你就不想要个孩子？”
孙千阳直言道：“不想。”
温长悦呆了又呆：“……嗯？”
“要说能有的话，那当然是最好，”烦躁地挠起头发，孙千阳实在不晓得该怎么解释。哪怕他面对的是上万字的检讨报告，都没有这时候来得尴尬。主要是，这对面还坐着一个电灯泡，可孙千阳也不能在这时喊岳父走人吧？最后吭出几声，质问道：“如果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回事，我没事会在婚契上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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