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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展昭是被香醒的。
楼下餐厅飘来的是陈记蟹黄汤包的味道，展昭最爱吃的早点。陈记是金陵市极出名的一家早点铺子，铺面不大排场不小，就开在市中心。
偏生展昭家住的远。展昭素来馋这味道馋的很，可要吃上一次得费老大劲早起折腾一番。
被这味道勾着下楼，鼻子里钻着蟹黄的袅袅鲜香，展昭心里却是酸胀得厉害。
昨天晚上被发现的事情果然没有如他希望那般轻轻揭过，母亲定是担忧他的紧，特地去那么远的地方买回他心喜的蟹黄包，缓解他的情绪。
展昭隐下眼里翻涌的情绪，坐到餐桌前，故作惊讶道：“今天怎么有蟹黄包吃。”
叶秋烟还坐在餐桌上等着他来呢，闻言赶紧往展昭手里塞了双筷子：“快吃吧，陈记的，你不是最喜欢么。”
“喜欢。”展昭夹了一个，用筷子在皮上戳了一个**，鲜甜的汤水淋漓地淌出来，展昭凑上去吮干净了，复接道，“但我也不想麻烦您大早上的这么倒腾。”
叶秋烟的笑容僵了僵。
展昭意犹未尽地品着汤汁的余味，眯起眼做出一个满足的笑，冲着叶秋烟。
“妈，我没那么脆弱，您们就别想操心过头，”展昭的筷子在空中调皮地挥了挥，“您儿子早就不是瓷娃娃了。”
筷子尾在桌上震了震：“妈，您也吃。”
“哎。”叶秋烟讷讷应了，跟着展昭下筷，神色中有点儿被揭穿的不好意思。
展正文端坐在客厅沙发上，举着手机刷早间新闻。他把已经滑到鼻梁下半部分的眼镜扶了回去，瞟了眼餐厅的动静：“你们母子再磨叽，包子都要凉透了，到时候里边的汤够你们油的。”
展昭听着父亲的话，揶揄地瞧母亲，眯眯笑着，心里一汪温温的水吧嗒吧嗒冒着小气泡。
昨天晚上展正文虽然没有和叶秋烟一起下来，但是身旁妻子的动静他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叶秋烟回来后推推睡眼惺忪的展正文：“喂，你就不担心小昭吗。”
展正文一只手捉住妻子轻轻拍打在自己背上的手，另一边的胳膊大度一圈，把叶秋烟搂了满怀，不容分说扯过被子蒙好：“孩子的事他们自会解决，咱就别操这个心了！”
叶秋烟嘀咕：“你又这样。”
展正文安慰道：“你要不放心，我明天早上和他聊聊。”
而展正文所谓的“聊聊”，在叶秋烟眼里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废话。
比如展正文此时，眼睛装模作样地盯着手机屏幕不放，状似随意地找话题：“小昭啊，今天有什么工作吗？”
律师的工作时间相对自由，展昭并不需要如普通公务员一般每天按部就班坐办公室。这一点和以曾经的处级干部退休的展正文不一样。
展昭咽下口里的包子，端起水喝了一大口。再好吃的包子吃多了也有点腻。
他带着满嘴蟹黄味儿答着：“快开庭了，和检方那边再确认一下辩护意见。”
展正文虽然不是从事法律工作的，可是能做到处级干部的人政治嗅觉绝对敏锐。他面上不显情绪，不动声色地追问：“谢玉的案子？”
“是啊。”腻解了，展昭没忍住又塞了一个，答得囫囵。
展正文放下了手机，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这个案子，本来按照你们原来的思路辩护没什么大问题。”展正文话锋一转，“不过，最近有媒体关注这个案子，我担心你这样有风险。”
展正文不提这茬还罢，一提展昭就有点头疼。不知道是不是月底非要冲业绩，本地的一家媒体没事找事，不知从哪追到了谢玉的案子，深夜揽客的妓女和邀人回家的嫖客，还惨死嫖客家中，这怎么看都颇有点发挥空间——故意杀人？还是意外事故？无论怎么意淫，都能多多少少编出几个离奇古怪、充满爱恨情仇的故事，再不济也能写点擦边的三俗文字。
展昭的辩护思路自然不会随着这些无良媒体跑，但是一旦舆论介入，庭上的效果可就得被扭曲了。
在如今的环境下，打无罪，听起来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这不是质疑检方和公安吗？除非有十成十的把握，不然只能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一方面公信力被动摇，另一方面律师也会被请喝茶。
再加上媒体添油加醋——不管怎么判，总有所谓的“民意”发出阴阳怪气的呼声。
展昭蹙眉，神情严肃：“这个无罪有必要，从犯罪构成方面辩，思路不太开阔。但是，证据链有问题。”
“疑罪从无，毕竟也是不可忽视的原则之一。”
展正文见此状，心知是劝不动展昭了。膝头敲击的手指停下来，父亲郑重地对儿子嘱咐道：“路是你自己选的，有勇气走这条路，就也得有勇气面对挑战。”
展昭唇角漾出一抹浅笑，嘴角的小窝里盛满了意气：“那您也对自己的儿子保持点信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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