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公诉方申请休庭十分钟。
意料之内。
展昭能明显察觉到丁家兄弟已开始自乱手脚，几次发言都磕绊，再不整理一下思绪怕是要连公诉意见书都没法念了。
展昭和欧阳春对视一眼，最后的法庭辩论阶段二人早已清楚分工，思路顺畅。他站起身，打算去洗手间放个水。
展律师走的匆忙，没注意自己身后悄然缀了一条尾巴。
十分钟时间不长，何况洗手间位置修得实在是七拐八扭，难找的很。展昭放的迅速，洗手倒是仔细的紧。展昭小时候害过水痘，经历了叶秋烟一段严密教育后，洗手这习惯是真改不掉了。
淋湿、打泡、摩擦、搓揉……最后掬了一把清凉的水拍在脸上。律师袍的领结勒得他有些难受，展昭对一切束缚呼吸的饰品都很敏感。伸手扯松了一些，展昭脸上水迹未干，他闭着眼睛往洗手台旁边摸去，想扯一张纸巾。
却不料半路另一只手趁机横插进来，从后方直接按到展昭脸颊上，携了块手帕轻柔拭着。
展昭不顾水珠对眼球的刺激，猛地睁开眼睛，同时回手钳住那人拿帕子的手。
那张手帕贴上来的瞬间他就知道了。
何其熟悉的感觉。
“白玉堂。”展昭冷冷道。
是他曾经赠与白玉堂的那条。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色清冷。白玉堂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虚虚环着他。二人的身躯贴的极其紧密，是一个极暧昧的姿势。
镜子里的两张面庞，一张强自镇定，一张似笑非笑。
“你做什么。”展昭不动声色地往后推。
白玉堂没有使劲，识趣地往后退了些。
但也只是堪堪给展昭留了可以转身的间距。
展昭转过身，腰部抵着洗手台的边缘，愠怒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白玉堂倾身而上，顺势将展昭死死卡在臂弯里，调笑道：“旁听席。我不出庭我还不能来法院了？”
展昭咬牙：“白玉堂，这是公共空间。”不要乱来。
白玉堂轻笑：“锁上了，这就是暂时的私人空间。”
白检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从下方钻进了展律的律师袍里，不安分地动作着。
身体被触碰，展昭下意识想去擒那只手，可惜白玉堂不会遂了他的愿。展昭的身体他何其熟悉，每一块肌肉、每一寸骨骼，闭着眼睛他都能摸出完整的人体曲线。
隔着薄薄的衣料，肌肤上都产生了过电般的反应。游走的手指像在琴键上舞蹈，带出一串串连锁的音符。展昭呼吸沉了几分，明显变得粗重起来。白玉堂的手法过于刻意，他知道展昭无法抵抗。果然展昭放弃与那只手再做斗争，久旱逢甘霖，理智弹跳片刻就被身躯强硬镇压。他仰头不去看那人，阖上双眼。
白五爷真的起了坏心，但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他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他抚摸过腰部线条之后迅速抽手，还不忘点评一句。
他抿唇道：“瘦了。”
展昭睁开眼睛：“白玉堂，你费这么大劲就是想做这个？”
白玉堂勾唇一笑：“怎么，展小猫还想五爷做点别的？”
展昭一时无言，半晌只得憋出一句：“……白玉堂你怎么能这么混。”
白玉堂哼笑一声，挑逗一般用指腹勾了勾猫下巴：“五爷混不混、有多混，你不是早就知道么。”
猫儿怒目圆睁。
白五爷嘴炮打的利索，手倒是老实得很，不敢欺负的狠了，误了正事。不过身下动作不落，两人大腿隔着可以忽略存在的西装裤相互摩擦，互相传递着炙热。
白玉堂缓慢却分明地碾磨。展昭的腰臀与冰凉的瓷砖密切贴着，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并不好受，刺激得他几乎有些昏脑了。
他昏头昏脑地听白玉堂说着“这么瘦了一定没有好好注意身体”、感叹“猫儿你今天庭上表现真不错”、絮叨“我看欧阳春那小子跟你在一块都搭不上话，一看就不如五爷，下次五爷上庭，保准和你分出个高下来”……白玉堂像只真正的锦毛鼠，不停地在猫儿的耳边“吱吱吱”，但浑然不知猫儿根本不知怎么搭理他。
白玉堂不满地掐了把展昭腰上的**：“猫儿！你听我说话没。”
展昭无奈地敷衍点头：“听听听。”
“对不起。”
展昭愣住了。这句道歉来得太突然。
他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他和他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苦等了两年，眼睁睁地看着希冀从指缝间溜走，眼睁睁候了几百个日升月潜，眼睁睁看着自己把自己放下。
命运总和他开玩笑，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赠予他最想得到的，全然不教他如何接下。
白玉堂也没想过要展昭立时的回应，他清清嗓子继续说，神色里没有半分调笑：“我知道这确实很突然，其实我本来只是想来再看看你，跟过来……也是。”
“我说过想你，是假的。”
“后来才发现，是太想了。”
“嗐，”白玉堂不好意思地笑了，“快四十的人了，竟然跟个毛孩子一样冲动，说来就来了，开始确实也不太敢被你看到，结果还是忍不住。”
“那天之后我想了很多，说实话结果也是很模糊的。我曾经设想过很多‘展律师’的形象。我打过交道的律师不知凡几，可是今日一见你我才知道你不像任何人。”
“展昭。”白玉堂咀嚼着他的名字，“你就是你。”
展昭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但是喉头混杂着甜的苦怎么都化不掉，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如果你两年前就说这些……”
他截住话头，眼里有湿润一闪而过：“白玉堂，这里，是你欠我的。”指尖摁着左胸口的位置，那温度似要把律师袍都给烧穿。
白玉堂捉住展昭胸口的手，与之交叠：“是我欠的。”他捉着那只手换了个方向，贴到他的心脏处，那里有另一颗有力跳动的脏器，咚咚咚，愈来愈快。
“展律，我还有机会还吗？”
眼前只有白玉堂高大挺拔的背影，展昭混混沌沌地跟着他绕。十分钟很快，可是英勇的展律师无心披好他的战袍了。回环曲折的走廊就如同他千条万绪杂成一团的心事，三千烦恼丝密密麻麻，快把他缠到无法喘气了。
“这怎么可以呢？”
展昭眼神发直，脑袋空空，他半带忧伤地想着。
“拉我一去不回头的是你，半路丢下我独行的是你，为什么如今返途来找我的……还是你？”
他无端想起某一杯放了过夜的柠檬水，汁是酸的，皮是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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