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不愿当魔族,不愿修魔,更不愿与任何人相处。连我也不例外,无论是谁接近你,你都会伤害自己......那时候,真的快被你逼疯了。”
单昀寒一愣,脑海里想起另一个深沉而绝望的声音。
“小寒...我给你吹吹?疼不疼啊,你不疼我心疼啊...求你,别逼我了,我真的承受不住,真的。”
于是,他低下头,不知是向道歉:“对不起。”
可他的声音小到自己都会怀疑有没有说过,黎潇自然听不见,接着讲:“你的偏执过了头,真的让所有人都害怕。所以,我去当你的护法,做魔界的冲锋大将,走得很潇洒的,想着也许离得越远,离得越久,哪天我凯旋归来,那个傻乎乎的小阿寒也会回来呢?”
黎潇说到动情,差点把眼泪说出来。可单昀寒一脸的不可置信,让她把愣是把泪花逼了回去:“哼,你忘得倒是干净,但我记得啊,而且记了三十年。在你消失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是...”
“黎姐姐,对不起。”
单昀寒心头一沉,也没反驳。
是的。
当时确实很后悔,后悔到死还怨念长存…
他避开黎潇那过于炽热的目光,微怔不语。把不光彩的陈年往事拿出来说,难免有些难堪,更别说自己的脸皮薄如纸,更是一点就着,快烧起来了。
“那是姐姐此生最悔恨的一天,没来得及救你,更是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见单昀寒身子僵直,处处都不自然的样,黎潇直接上手,微微踮脚一把抱住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傻弟弟,宛若骄矜的孔雀猛地低下了头,却将头埋在单昀寒肩头,强忍情绪。
“我一直想告诉你,没关系,真的。姐姐不跟你一般见识,一点都不生你的气,只要你回来就好。”
单昀寒本要推开她,一听这话,双手悬在半空久久难动。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黎潇根本就瞧不起他,幼时让她教,也是一脸鄙夷地拒绝,再后来又处处与他作对,下手也从没轻重,若不是有尊令,随时都可以要了他的命。
就是这样一个人,如今说出的真心话,能信吗...
“你看,只要你随便道个歉,姐姐立马就原谅你了。”
“阿寒,别走了好不好?等我那儿子解决完剩下的事,我们就可以一家人团聚,再也不分开。”
“真的……我不想再失去谁……”
午时阳光正毒,再加上方才溺水的不适,难以挣脱的拥抱,每一样都让单昀寒觉得燥热,晕晕沉沉,总有种快倒下去的无力感。
“想睡就睡吧,睡一觉,什么烦恼都会消失的...”黎潇的声音轻缓温柔,似有安神镇魂之效。她轻拍怀中人的脊背,抚着他湿漉的长发,哄小孩般哄着,“阿寒乖,阿寒最乖了.....”
不对劲。
听过,他是听过这些话的,而且,不止一次......
“落雪。”
趁着意识尚存,单昀寒便将召出的剔透银匕深深地扎入大腿侧边,强烈的疼痛一下让他清醒过来,质问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直觉告诉他,黎潇这一串动情的肺腑之言,绝不仅仅是为了叙旧。
真要叙旧,为何要消他记忆?
黎潇被他猛地推开,脸上豁开一道口子,自然少不了火气,咬牙切齿道:“阿寒!姐姐是在保护你。你怎么就不能信我一次?”
“我谁都不信。”
虽说黎潇的一言一行,听着动心,但任谁醒了,都没法一下子接受曾经刀剑相对的对手转了性,说要保护他,爱护他,什么都是为了他。
怎么看,都觉得是在禁锢他。
“殷寒,你是不是把我跟这帮白眼狼相提并论了?!你在位孤立无援时,我有抛弃你吗?我也是为了你在搏命啊!你身死时,是我用毕生修为留住你的魂魄,护住你的残躯啊!我失去了一切,跟着最后的亲人在外漂泊,像狗一样被人喊打喊杀追着,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恨......”
黎潇阖上双眼,似是哽住了,不想再说下去。
待她缓过精神,突然换上一脸嘲讽,指着地上还未苏醒的村民,冷笑道:“是,公孙家的卑鄙无耻你应该见识过,那你以为他们这些轩辕氏后人就有多高贵纯洁吗?以你血肉魂魄滋养的花草,是可以医治百病,增强体魄,甚至还可以增进修为,加快结丹。”
“要知道什么事都是有代价的,他们只要沾了,就戒不掉。你真以为他们是出不了魔界,回不去吗?”
“他们离不开这里,离不开灌入心骨的毒药啊!”
“对了,姓风那小子也是一样的。啊,多亏他体内本就有你的魔气,那药效更甚,他会不由自主地靠近你,寻找你,对你马首是瞻,为了你付出一切都毫无怨言。”
什么?
她指的是谁...
单昀寒一瞬间觉得气血倒流,直往脑袋冲,害得他头疼耳鸣,浑身止不住地发颤,哪哪都不正常。
“...闭嘴。”
黎潇充耳不闻,反而越说越带劲:“还有,你不知道以前这里被屠过吧?为什么公孙家的人能如此准确地找到他们的藏身地?还不是因为我与你共生血脉,只要你的魔气还在,自然能感应到的。”
“对,就是我指的路。我一直等着他把你唤醒,等着他心甘情愿贡献出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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