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在背后的操纵者根本不屑于同他争斗，所以才会让他逃离得如此顺畅，那些人早在最初就已经安排好了，他们留给这三个流民的折磨，不过是猛兽吃掉猎物前无聊的戏弄。
——可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叶玖伸出手，借助兰斯洛特凝成的光剑，一刀斩断了最后一个流民的脖颈。
大约五分钟前他带着这三个人离开了审讯室，借助拟态的力量一路躲一路逃，在黑暗的掩蔽下避开领队的追捕，躲进了一间封闭的会客厅。
这个地点是兰斯洛特在路上就探查好的，消除走廊上的监控录像、并关闭房间内的监控装置也算不上难，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房间的位置——这座建筑是圆形的，走廊以螺旋式向内递进，领队他们所在的那间审讯室已经处在最外层了，叶玖只能领着三个受害者逃进漩涡中心。
他本打算将这些人留在这里，自己出门寻找其余的逃生之路，却没想到刚跨进房间就发生了事故——三个流民中被绑上电椅的那位，突然掐着脖子面目狰狞的倒了下去。
他的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整个人宛若癫痫般无意识地抽搐，翻白的皮肤下涌动着一个个细小的鼓包，仿佛沸腾的血液正要冲破血管的牢笼。
它们顺着他的四肢向上蔓延，汇聚在一起凝结成一个硕大的肿块，随后拥挤着涌出男人干瘦的脖颈，黏连着血水喷溅在地上。
兰斯洛特过于优秀的夜视功能让叶玖瞬间看清了血水中的东西，他甚至来不及判断那是什么，无数场战役磨练出的条件反射便促使他掏出匕首，抬手用力径直将其捅成标本。
浑浊的粘液在结晶石的匕首下炸开，包裹着周围的血水泛出令人作呕的乳白色。叶玖几乎立刻感受到了胃部的翻涌，裹挟着无法抑制的眩晕感激得他脸色发白。
——那是一泡虫卵。
——一泡包裹着数百只虫子的、尚未孵出砂虫的虫卵
他不知道这些虫子是什么时候被种进男人体内的，也不知道它们究竟以何等可怖的方式汲取生命力，他的视线甚至无法从那些白色的浆液上移开，只觉得眼前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点。
他看着自己握住匕首的手指，看着匕首的尖端在血水中散发出细微的光芒，直到一声刺耳的尖叫灌入他的大脑，他才意识到兰斯洛特已经喊了他数十声。
“抱歉，”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握紧手中的匕首径直袭向身侧捂着脖子尖叫的另一个流民。
而后一刀捅穿了他涌动着“脓包”的脖颈，转身看向在场的最后一个受害者。
“不要……”
面容模糊的男人哭喊着后退。
“不要，不要杀我！”
叶玖的视线划过他绷紧的脖颈，停留在他不断抽搐的手臂上。
“抱歉。”
他垂下睫羽，握紧了手中的凶器。
……
伊尔利斯觉得自己快疯了。
诚然二殿下介绍的训练室让他在脑海里体会了成堆的砂虫和死尸，却还是第一次让他切身处地地感受一下什么叫人类的臭味。
冲天的血气几乎漫盖了他全部的知觉，肮脏的虫子在污浊的广场中肆虐。他踩着脚下的尸块努力回忆着雪山中的行走经验，竭力保持着灌满血水的腿脚不会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打滑。
已经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了，目之所及全是被踩烂的肉泥，足足有两层楼高的砂虫们忙着在尸堆中大快朵颐着，甚至在抢占食物的途中发生角斗。
它们倾轧在一起，纠缠着啃食着同伴的躯体，无数双漆黑的小眼睛在黑暗中捕捉着猎物的方向，黏腻的足部掀起地上堆叠的血肉。
人类是不可能赢过他们的，过于悬殊的体格差距意味着他们连半点胜算都没有。他们只能在逃命的间隙发出细如蚊呐的哭喊，带着恐惧与不甘消匿在栏杆倒塌的轰鸣声里。
死亡不过转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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