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不进去，也能帮你打探，”伊尔利斯垂眸看着叶玖的手指，面上的表情一片平淡，声音里却像是掺杂了几分酸意，“我同楼下的几个服务人员聊了，二殿下我们都知道，这家伙是唯恐天下不乱；二公主则是来看热闹的，她去参加一场音乐会，结束之后刚好接到了维多利亚要举办拍卖会的消息，同大殿下知会了一声，便欢欢喜喜地跑来了。”
“所以她应该真的是来逛街的，不过文森特似乎将她当成了假想敌。但文森特这家伙向来心思多变，他的假想敌没有一千也有一百，实在不是什么值得考究的事。”
叶玖将他的话在脑海里理了一遍：“所以你觉得艾莉娜与这一切无关？”
伊尔利斯摇了摇头：“相比艾莉娜，我更好奇露易丝是来做什么的。”
“她要来参加拍卖会这件事，保守派那帮老爷子可没走漏一点风声。”
……
“所以……您是来执行任务的？”
年幼的小公主经历了一场磨人的舞会，又经历了几个小时的静坐，此刻只觉得腰酸背痛腿抽筋，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不振。
她坐在包间里的地毯里，趴在露易丝的双膝上仰头看向她，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清澈见底，仿佛下一秒就能泛出什么纯真的精灵。
她说：“您好辛苦啊，一天的时间都用来为了事业鞠躬尽瘁了。是那帮老头子派您来吗？他们可真坏，也不说给您放放假。”
她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暗地里观察露易丝的表情，瞧见长姐没有露出丝毫不悦的样子，才轻声细气地接着说道：“如果您能放一天假就好了，莉娜想和您一起去海边玩。”
露易丝没有丝毫烦躁的意思，反倒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轻声叹道：“对不起，莉娜。”
“您哪有对不起我的。”艾莉娜撇了撇嘴。
“今年的安息日假期我应该能挪出来半天时间，虽然没办法陪你去海边了，但应该可以泡个温泉，”露易丝低头看向她唇边漫开一丝浅浅的笑容，“再等我一段时间，我们一起去泡温泉好吗？”
“唔……”艾莉娜仰着脖子，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先告诉我，给你安排这么多工作的人是谁，万圣节的时候我一定要好好欺负他。”
艾莉娜笑得纯粹，却没想到正好踩中大公主的逆鳞。她脸上那点微薄的笑容随着这句话的落地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抚摸着艾莉娜头发的手都停了下来，睫羽低垂着落下一片阴影，密实地挡住了眼底的微光。
她说：“莉娜，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言语滚出舌尖的瞬间却又被咽回了喉咙里。她想着自己启程的前些天见到的那位长者，想起他发黄的浑浊的眸子，想起他的视线如毒蛇般可怖。
她想起对方拖着长音，缓慢地念出自己的名字。他说：“露易丝啊，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他说：“露易丝啊，你究竟想做什么呢？”
他的声音已不如当年洪亮，目光也变得呆滞而晦暗，无数台机器在他身后嗡声作响，就像千百只蝗虫，随时可能将他拖入无边的黑暗。
露易丝迈开步伐，沉默着走到距离他还有一米远的地方，她听到老者又问了一句，他说：“我的露易丝啊，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我的弟弟们都活着，”露易丝听到自己的喉咙里挤出干涩的声音，“我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地活下来。”
“但是他们不会停止争斗啊，”老者说，“善良的勇士在庞大的珠宝面前也会变成贪婪的恶龙，我想你是听过这个故事的。”
“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活下来的，就算在必要时使用暴力手段，”露易丝抬起头，看向深陷在晦暗光线中的长者，“我想您应该不会阻止我。”
无人回答。
好似所有的声音都被吞进了粘稠的黑暗里，房间里只剩下无数台机器发出聒噪的蜂鸣。露易丝足足站了将近三分钟，才听见不远处的病床上传来一声浑浊的嗤笑。
她一度觉得自己听错了，却又清楚地意识到那道含着浓痰的笑声是从老者的喉咙里溢出来的。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病床——有什么人坐在阴影里，转动着浑浊的眼珠看向了她的方向。
他说：“去吧，到维多利亚去。”
“你会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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