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洛丽亚很喜欢这款裙子，为此她直接把仅有的两个颜色都买了。对于今晚的装束，在短时间内她无法想到更好的选择了。系上长裙本来的真丝腰带，格洛丽亚悄无声息地回到会客室。
这时，麦考夫端着茶壶和茶杯从厨房走了出来。格洛丽亚毫不怀疑他刚刚绅士地给自己留足了时间。
格洛丽亚由着麦考夫往两个茶杯里添满茶水，道了一声谢，她往自己的杯子里多丢了一块糖。
两个人都不紧不慢地喝了一点儿。格洛丽亚这时才意识到，同一款裙子，她下意识地选择了和麦考夫今天的三件套同样的黑色，而不是她更喜欢的皇家蓝的那件。
“薰衣草蓝莓慕斯塔怎么样？”格洛丽亚问到。话刚说出口，她就感觉到自己的提问有些不合适和想当然了。但是她无法遏止自己的脑细胞通过他那条淡紫色的领带联想到他也许对于自己这道新品是怀有一点小小的兴趣和期待的。她其实有特意要求店主等到下午茶的时段再把慕斯塔陈列出来——考虑顾客的饮食消费规律是其次，最主要还是因为他可能在这个时候去喝一杯咖啡。
格洛丽亚把装着马卡龙的骨瓷盘子往麦考夫跟前推了推，尽力显得自己自然些。
“我很喜欢。”麦考夫的笑容比平时多了几分真诚。他简洁精练地分享他的体验，同时从格洛丽亚推过来的盘子里拿起一枚散发着令人舒缓的薰衣草幽香的马卡龙。
这本来是不合礼仪的，可是麦考夫也把盘子往格洛丽亚的方向推了推。于是，格洛丽亚同样拿起了一枚淡紫色的马卡龙。
在麦考夫看来，格洛丽亚出品的马卡龙算得上是顶完美了。小小一枚表面光滑的马卡龙，在灯光照射下，还泛着微微的光泽；两片无限接近于正圆形的饼身大小相当，下缘都各有一圈漂亮的‘蕾丝裙边’，是正宗的法式做法。入口是薄而酥脆的外壳，继而是又软又绵密还微微有些黏牙的内层，一起送入口腔，又香软又有嚼劲，最重要是甜而不腻。
麦考夫又用了一些茶。等到格洛丽亚也放下茶杯，今晚真正的对话才刚刚开始。
“我的公开职务是内阁办公室的副常务次官，负责协同处理部内的日常工作。不同于组成内阁的大臣，即与内阁共进退的‘政务官’，作为‘事务官’，我们需要保持行政中立，不参与党派活动。作为英国文官队伍的一员，我们的聘任不会受内阁任期的影响，在两党轮流秉政、内阁经常更迭重组的情况下，我们的存在保证了国家政策的稳定性与连续性。
我的同事们执行当时政府的政策，也偶尔为内阁大臣提供必要的情报、知识以及实践的经验，是以，有人坚信我们的意见才真正左右了英国乃至世界的局势，宣称我们这支队伍为‘永不更迭的幕后政府’。这些，你在维基百科上都可以搜索到更详细的论述。”
格洛丽亚可不是来听麦考夫普及英国文官制度的，也对‘幕后政府’这一论调的真实程度毫无兴趣。不过她可以想象，麦考夫既然选择以披露这些信息作为对话的开端，肯定不仅仅是为了向她做一个详细的自我介绍。
麦考夫为两个人的杯子里添了一些热茶，继续解释说：“我在内阁办公室并不是多么引人注目的存在，和那些高级文官或者内阁大臣相比，也称不上位高权重。但是，就如我所说，这只是公开职务，我真正任职的部门是英国陆军情报六局，又称秘密情报局，对外称‘政府电信局’或‘英国外交部常务次官办事处’。你有可能更了解它的代号MI6。我的同事们负责为英国政府在全球各地收集情报，主要任务包括反对恐怖主义、武器扩散与海外地区动乱带来的威胁。这些，你在维基百科上也都可以搜索到更详细的论述。”
格洛丽亚一点儿也不想开诚布公了。
她等待着麦考夫说‘那个你以为你可能刚刚听到的名字其实是你听错了’或者诸如‘如果你把我们之间的谈话披露出去，我代表秘密情报局向你保证，你的电脑硬盘上将会被发现一些违法信息，导致你即刻锒铛入狱’。
格洛丽亚委屈地想，麦考夫在准备谈论这些敏感信息的时候，难道不应该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事先作出‘你接下来将要听到的内容，都属于绝密信息’之类的声明和警告吗？
那样她至少可以选择拒绝聆听接下来的内容。
可是他都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就径直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格洛丽亚可不认为麦考夫仅仅是在如实履行他‘开诚布公’的承诺。但是她已经算是上了他这艘贼船了，而且是在她什么关键信息都还没有听到的情况下。
麦考夫体贴地为格洛丽亚的红茶加了两块糖，就好像他只是和她谈论了一下刚才的马卡龙好不好吃或者红茶还烫不烫。
“同样的，在军情六局我也并非身居要职。但是在有心之人看来，我同时担任这两个部门的两个小小的职位，以及他们在得到这个消息的过程中所花费的努力，已经足以让他们蠢蠢欲动。”麦考夫坦诚地说。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至少是一部分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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