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佐柘近来夜尿频繁,严重扰乱他码字的节奏。
灵感一定是随着按下马桶的声音冲走了!一定是的!
没了灵感的涂佐柘,凌晨三、四点交稿也没躲过编辑的电话轰炸。他乖乖听着,不由得感叹一句,杜哲买的手机质量简直不要太好,电量充足,足够他念叨半个小时不歇气。
昏昏欲睡的涂佐柘,当然是……不听不听,当他念经!
要不是这个手机可以录像,他真的想换回之前的旧手机。
涂佐柘反复揉搓小腿,体内的血液重新流动,稍微恢复知觉,擦拭柔柔的汗液后,睡前忍不住假装经过杜哲卧室,向里面探头探脑地瞧一眼。
出院将近半个月,与杜哲朝夕相处,涂佐柘却觉得越来越胆小,现在五好青年每天都在面前晃,却不敢在白天明灿灿的亮度抬头欣赏,只能夜晚借着朦胧的月色来偷香。
眨了好几遍眼睛,适应黑暗中的光亮。
他蹑手蹑脚地进去,暗笑自己没出息,本想望一眼就走,奈何每次腿都不受控制。
嘿嘿,今晚运气不错,杜哲恰好面向门口。
他蹲在地上面向熟睡的杜哲,抱着手托腮,歪着脑袋,痴痴地望向杜哲侧颜。
真好看。
宝宝们已经四个月,凸起的肚腹顶在侧床板,背脊不得不挺直缓冲酸疼,可心里依然是欢喜的,学着演奏家抬起的手势,隔着一层固定的距离,从头至尾划过,静悄悄地演奏乐曲,顺畅而下的手势描绘他俊美的轮廓。
可是杜哲好像不开心。
暗光下的他眉头紧锁,睫毛轻轻颤动出不安的阴影,薄唇抿出褶皱,喉结时而急促地滑动,发出几声急促痛苦的喊声。
涂佐柘心疼死了,想着该做点什么,让他睡得好一些,杜哲却在此时向着前方伸出手,指尖恰好伸到面前,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用力扣紧他的手腕。
极其精准。
涂佐柘被他的手势吓了一跳,着急忙慌地踉跄向后挪动,两个小家伙踢得他哆嗦,刺痛一瞬,下意识地按在发疼的心脏上,咽了咽口水。
晚上都能被发现,不敢了,明天不能来了,不然小心脏可受不住。
接下来怎么办,当然是逃离案发现场!他轻轻扭转,挣动被握紧的手腕,转身欲走。
——阿佐。
杜哲依然紧紧闭着眼睛,掌心虎口却更为用力,胸腔急促起伏,向着外侧挪去时,喉咙里爆发出痛苦的呜咽。
——阿佐,你在哪里。
涂佐柘心脏愈发疼痛,听起来,杜哲好难过。
唉,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丢下他。涂佐柘终究停下挣动,满心满眼都是杜哲此刻在做噩梦,说不定梦里有危险,当然不能放他一个人不管。
额……可是,会不会是因为梦里出现了他,所以让他很痛苦?他想了想,情不自禁地附在耳边,试探道:“是涂佐柘吗?他在追着你跑对不对?”
——不要,阿佐。
神他么的准,说什么来什么,杜哲果然在说不要他。
是阿,涂佐柘摸了摸鼻子,极其诚恳地思考着,不怪杜哲,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像一块牛皮膏药,只要沾染上就会又臭又黏,用尽全力摆脱也免不了遗留臭味。
可是怎么办呢,杜哲还在做噩梦。
哎?有啦!
涂佐柘捏着鼻子换了声线,用哄柔柔的法子,轻轻说道:“阿哲,不要害怕,你往前跑,你勇敢地继续往前跑。”
声调轻若浮丝,虚浮无力,出口像是局外人在轻轻呢喃。
他闭上双眼,好似他这块牛皮膏药,确实便在杜哲的梦里,粘着杜哲不放,怎么甩都甩不掉。
“你越跑,前面的路越开阔,你抬头看看蓝天白云,是不是没有这么累了?你开始放松,慢慢走,前面绿树成荫,落英缤纷,一汪清泉在路的尽头,蝴蝶在周围翩翩起舞,很漂亮的场景,让你很放松,对不对?”
杜哲眉头舒展,指尖松开,手指曲起轻拢,涂佐柘满意地笑了笑,赞叹自己真聪明,父女倆的性子一模一样,这一招果然奏效。
“这时候你再回头,你看,你讨厌的人……”
涂佐柘缓住心脏处突如其来猛烈的疼痛,用另一只手用力扣住,轻轻道:“……已经不在了,现在不怕了,对不对?”
——不能走!
杜哲突然猛一挥手,手腕再次被他牢牢地扣在手中,向里侧猛一用力,涂佐柘身躯便被带的往床的里侧拖去,微微隆起的肚腹被迫缩在逼仄的空间里——这空间狭小到让他想起当年他挺着即将临盆的肚子艰难地穿越浚东山景区的一线天。
实不相瞒,这姿势别扭,疼得他面目苍白。他又不敢坐上床,否则会在床单上弄出皱褶,于是他不得不半蹲着,挺直脊背拉伸手臂迎合杜哲的方向,偷偷地抚摸着自己的老腰,叹道这简直是一项任重而道远的考验。
杜哲的气息近在咫尺,将方才握住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两人连接之处似乎在发烫,涂佐柘注视着自己掌心,离杜哲的心脏如此接近,感动得眼眶发热,身体的不适通通都丢到九霄云外,只晓得傻笑迎合这最近的距离。
心脏又在砰砰地跳个不停。
杜哲常年健身,手劲儿可不是闹着玩的,再一用力,手腕便被捏得失血泛白,指尖开始发麻,热血都落到连通杜哲心脏的掌心之下,他闷闷地嘤咛一声,依然在偷偷享受着突如其来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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