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茶侍女冷冷一笑：“瞎叫唤什么，回头让西山老爷子缝回去不就得了？”说着手一扬，一块鲜红的舌头在空中抛出一道血线，落在了手忙脚乱的明哥儿手里。
“今日暂且饶你们一命，他日若再听到你们几个胡言乱语满嘴不干不净，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纪连翘站在侍女身后，这满堂的惊哗和血腥似乎都没有侵染到他分豪，他还是淡淡冷然的神色，从下颌骨到脖颈的那一把曲线写满了清贵自持。没有人注意到他垂于层叠宽袖中的手是紧紧捏着的。
侍女侧身让出一步，抱剑道：“公子，请。”
没有人说话。
纪连翘迎着满室的寂静与目光，紧抿着唇沉默片刻，终于抬步往前。
如被一只手分拨般，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
纪连翘走至扶梯旁，楼老板一个打滚从后堂屁滚尿流地滚了出来，抱住纪连翘的大腿哭嚎：“公子！公子可有受惊？”
纪连翘微抬手，讶然又无奈地抿了下唇，算是笑了。
他好听的声音轻轻说：“无妨。”
那是一把能让人联想到清风明月的嗓音。
楼老板站起身抹了把脸：“是我该死！今日本不该营业！”
纪连翘累了。
他甚至无心追问这楼老板，从昨夜浮夸的接风洗尘到今日的周到服侍，究竟是为了他纪连翘，还是那个与他十分相像的纪迢上仙？
他摆摆手，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楼老板脸色阴晴不定，一盏茶之后，大堂恢复了秩序，只是多了一张墨迹未干的条幅：本店禁止议论日月公主招亲事宜！
纪连翘推开房门，奉茶侍女亦步亦趋地跟上。
“公子安心，这里所有房间都已经清空了，没有人会来打扰公子。”
纪连翘点点头，想起了什么，强打着精神问道：“方才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侍女抱着剑，说不出的洒脱：“我叫玉琢。”
“如玉如琢，好名字。”
玉琢眼睛亮了亮，骄傲地微扬下巴：“那是自然，也不看赐名之人是谁！”
纪连翘勉强地笑了笑：“是谁呢？”
“是……”玉琢紧闭起嘴巴：“公子有缘自会知道。”
纪连翘点点头，终于无心周旋，委婉地下了逐客令。玉琢却多嘴了一句：“公子！你绝不是任何人的冒牌货！”
纪连翘讶然，继而笑了：“自然。你担心我因此失魂落魄？”
玉琢点点头。
纪连翘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虽然唇色苍白，但眼神坚定，含着无限锐利的锋芒：“姑娘多虑了，我自然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我只是我。”
玉琢感同身受地点点头，那语气简直同仇敌忾了；“对！如果有谁把你认做谁的替身冒牌，那他就是瞎了眼！”
·
“啊啾！”
淮南响亮地打了个喷嚏，打得他脑子发懵两眼发直。
“感冒了？”他揉揉鼻子，再一看谢斩。
谢斩刚想说话，忍不住也打了个喷嚏。
不过他强忍自持，所以仪态比淮南好得多。
淮南：“……你也感冒了？”
谢斩瞥他一眼，没有做声。
昏黄的灯光映照着床榻上一张清朗如月的脸，他双目紧闭，眉头舒展，睡颜安宁——是纪连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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