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的前几日，齐渊一年一度的生日到了。
前几年的生日，齐渊留洋在国外，为了补偿，今年齐渊生日，督军府特意办了寿宴为齐渊庆生。
可说是为齐渊庆生，其实倒不如说是一个大型的亲朋好友见面会。众人吵吵嚷嚷地聚在一处玩闹吃喝，与其说是庆生，倒不如说是联谊。
好在这次生日宴会办得并算不太大，齐家也只是邀了相熟的亲朋好友来。但饶是这样，齐渊还是忙得有些吃不消了。
从早上一直忙到中午，招待了宾客吃完午饭，大多数女客都跟着督军府中几位相熟的姨太太打牌去了。
而看在齐振宗面子上前来参宴的好几位启军高层，正投其所好地与齐振宗讨论起他颇为感兴趣的历史与军事。
有小孩子在主楼的大厅或是外间的花园穿梭玩闹，间或有年轻男女在外面絮絮地说着闲话，惹来一阵欢闹声。
作为今日的主角，齐渊自然也没有闲着。此刻他正被一种老同学围着，被迫讲起他在国外留洋间的趣事。
“我方到外国的时候，洋文说得还不是很好，有一次我在餐厅点餐的时候，跟西崽说我要点一种沾了酱汁的烤鱼，但似乎描述的有些失真，结果西崽端上菜来，那偌大的盘子里赫然放了一只冷掉的奶油面包……”
这原先也不是什么十分可笑的事情，但不知为何那站在旁边的曾凡儒却笑得十分开心。
自从曾凡儒向齐渊表示过他心意已属柳纤云后，齐渊对他的敌意倒没从前那般深厚了。虽然站在他的立场可以理解他从前的所作所为，但并不代表齐渊能苟同他的一切。就像是现在，见他夸张的笑容，齐渊竟还是觉得他有时候真是虚伪的要命。
“你总是这么逢迎吗？”齐渊清淡的语气。
在坐的几位老同学其实都或多或少看出齐渊总对曾凡儒有些偏见，但见他这样问话，都眼观鼻鼻观口地沉默下来。然后望着面前的曾凡儒，都在等着看一场好戏。
曾凡儒见周围大家都安静下来看他，他有些尴尬地红着脸挠了挠头。
“我只是想起自己第一次与书卿到西餐厅吃牛排的时候也出过一个洋相。那时我完全不懂牛排还有成熟的程度，就跟西崽点名要了全熟的，还因为西崽端上来的牛排是七分熟的，非要找他去换。后来听书卿说，在国外连吃三分熟牛排的都大有人在，我才知道自己的见识有多么浅薄……”
齐渊也觉得自己方才说话有些过分。心知自己失态，他紧抿着唇坐在那儿不发一言。
众人有心打破尴尬，一个同学见到曾凡儒话中提到柳书卿，便有些疑惑地问道：“今日书卿怎么来得这样晚？怎么都到下午了还不见人呢？”
“他前两日到外地出差，估计会晚些再过来。”齐渊皱巴巴地道。
其实这里围着齐渊的老同学大部分都是与柳书卿交好的。与齐渊交好很大程度上也是看在他的身份与柳书卿的面子，所以柳书卿不来，他们与齐渊交谈的内容大部分也只局限在叙旧上了。
毕竟齐渊中学未上完就去了国外，若说相熟的程度，自然还不若现在正站在那儿望向窗外的曾凡儒。
“你在看些什么？”有人见曾凡儒一个劲儿地往窗外看，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今日天气大好，灿然的阳光与嬉戏的白云很是相配。几只鸟雀喳喳地自湛蓝的天空飞过，有些落在那窗外的垂柳与电线上，有的落在假山与人工湖上的汉白玉石桥。
假山后的一端，正露出一角临时搭建的暗红色舞台。
见众人都在看他，曾凡儒脸上带着笑：“你们听，好似正在唱《打鼓骂曹》！”
春容素来爱戏，借着齐渊寿宴，她自作主张与几位热爱此道的姨太太请了戏班来督军府中表演。说是要给齐渊祝寿的，实际上是想自己热闹快活。
齐振宗除了原配夫人，最爱的便是这位姨太太，只说了一句“注意分寸”，便将此事默许下来。
今早的时候，齐天跑到小阁楼跟齐渊说，三点时要送他一个惊喜，让他务必三点时到戏台那里去一下。
此时齐渊突然想起这出事来，赶紧摸了怀表去看，见已经过了一刻钟了，赶忙拿了外套就出门。
“齐少，你去哪儿？”有同学叫了他一声。
“去听戏，你们去不去？”齐渊心情很好，还不忘邀请众人。
他私以为齐天给的惊喜，不是请人为他唱一首《祝寿曲》，便是齐天亲自粉墨登场。
齐渊更中意后者，所以往戏台去的时候，他脚步飞快，恨不得一个跟头能翻十万八千里。
齐渊那一众同学，原本聊天就聊得尴尬，好不容易有个新环节，甭管喜不喜欢，干脆都站起身子，大踏步随着齐渊一起去了。
方到了那戏台边，早有等在那儿的下人为他们安排了座椅与吃食。
此时台上正唱着忠肝义胆的曲目，零零散散只坐着几个启军中官职较低的军官。他们与齐渊一一寒暄后，又坐回椅子上。
没过多久，几位女眷过来了，嚷着要听贵妃醉酒。有个与春容交好的姐妹站出来说今日的活动为了给齐少祝寿可是还有压箱底的表演，谁知此话未说完就见台上一阵锣鼓喧天。在一阵吵嚷声中，但见一身贵妃行头的戏子从后台袅娜而出。齐渊定睛一看，那人赫然是上次在月嵘戏院见过的宋小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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