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封城段电话线抢修，那头齐振宗依旧被南方事务困住回骞阳的脚步。
而在齐渊正被启骞交战扰得心力交瘁时，柳书卿不声不响地回国了。
柳书卿从外交衙门出来，那外间已经暮色四合了。
几丝稍显浅淡的白云搀着落日的余晖散在空中，像是被搅了白糖的生鸡蛋，一挨了热水，悉数都化作了黏腻的腥甜。
隆冬的季节，街道上早早地就亮起了路灯。各个店家的门口，华丽的霓虹光怪陆离的闪烁着。
柳书卿踏着大步子慢慢挪到了街口，等在街道路口的人力车夫，一看有人来了，便争先恐后地朝柳书卿围了上去。
柳书卿去的地方并不远，原本不想坐车，但看到人力车夫门大冬天的，一个个衣衫褴褛，心中难免泛出些同情心来，便挑了车夫里最为寒酸的一位，也不讲价，便坐了上去。
车子飞快地往临街的番菜馆跑去，待到了那菜馆，不过才过了两三分钟的时间。
下了车，付了车钱，柳书卿进了番菜馆，向西崽报了包房号，那西崽便引着柳书卿往包房去了。
柳书卿对西洋菜的感情一般，无非是从前齐渊常吃，他便总打着哄哄跟着齐渊一起去吃。
齐渊吃番菜，并不似很多人一样，喜欢选在靠窗的位子，一边欣赏落地窗外车水马龙，一边享用美食。齐渊更喜欢独自呆在包房，与三两好友，一起谈天说地，一起分享见闻。
不过，那样的场景，他恐怕再难以陪同了吧。
柳书卿心中一阵唏嘘，随着西崽的指引，他很快地进入了定好的包房。
包房里，约好的那人还没来。柳书卿随便在一张桌子，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柳先生，是现在上菜吗？”那西崽客气地问道。
“再稍等一会儿吧。”柳书卿轻声道。
大概等了一刻来钟的功夫，那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了。
齐天穿着一身雪白的狐裘，出现在包房中。
“书卿哥，你来得好早。”他笑笑，走进来，一面走，一面自右手递出一个捆着麻绳的纸包。
“刚刚从杜记路过，买了他家的桂花酥，你要不要尝尝？”
齐天将纸包放下来，拉了凳子，在柳书卿的对面就坐了。他撩了眼皮看了柳书卿一眼，笑道：“书卿哥，近些时候不见，你可是又瘦了。难不成是二哥给的经费不足，让你在R国连饭都吃不饱？”
他这话很明显是句笑话，但说者有意还是无意不知道，但听者十分之十的有心。
柳书卿当即变了脸色。
他原本因了些事，就有些形容瘦削，如今又东渡R国，更是瘦得不能再瘦。此时脸色黑下来，配着他那一身骨架，平白给人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
“齐天，你今天约我过来，到底是因为何事？”柳书卿脸色铁青地道，“在我看来，我们已经没有必要见面了。”
“为什么没必要？”齐天自顾自地打开那眼前的桂花酥，见柳书卿没有要吃的意思，他兀自拿了一块放入口中，有滋有味地咀嚼了。
“你要提了裤子不认人吗？”齐天斜睨着眼睛。
包房中的温度并不低，但因为齐天向来畏冷，他那一身雪白的狐裘并没有脱下。
那狐裘衬得他皮肤瓷白，眉眼乌黑，加上他这段时间又猛窜了一截，那原本可爱美丽的狐裘，竟让他衬出了几分英挺之气。
柳书卿闻言，他“砰”得一下自椅子上站起身来。
“你闭嘴，别再说了！”他浑身有些颤抖，全身的骨架似要散架。
齐天好整以暇地吃着桂花酥，嗤笑一声：“怎么，你觉得我说错了？”
又道：“你就那么想与我撇清关系？书卿哥，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可以赔你钱，你想要多少都可以，只要我能拿得起……”柳书卿苦着脸道。
齐天嗤笑：“书卿哥，你觉得，我像是缺钱吗？”
“那你到底要做什么？！”柳书卿揉搓着自己的脸，他像是痛苦极了，干涩的双目中尽是通红。
“做什么？当然是做有意义的事。”齐天将面前的桂花酥推开，他站起身子，抬了右手搭在柳书卿的肩膀。
“书卿哥，我想知道，你对我二哥，到底是何种感情……”齐天阴测测地笑起来，像一个恶鬼。
柳书卿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直愣愣地盯着齐天，一时忘了拍开齐天搭在他身上的手。
“不管是什么感情。”齐天眨着眼睛。他的眼睛圆圆，平添几丝邪恶的童真。
“不管是什么感情，书卿哥，你都不会想看到二哥他出事吧……”
包房外，西崽敲了几下门，见无人应答，便推开一条门缝。
“二位先生，现在要上菜吗？”那西崽探出半个身子，隔着一屋子璀璨的灯火，朝柳书卿与齐天发问。
齐天低头看了一眼方桌上的桂花酥。那桂花酥色泽金黄，透着淡淡的桂花香。但太甜的东西，吃多了总要生腻。遂伸了手，抓过来，一把扔进了脚边的纸筒。
“上菜吧。”齐天微笑着说。
那西崽得了令，答了声“好”，伸手就要去关门。
可那门还没关闭，齐天的声音又遥遥地传了过来，透着几丝喜气：“对了，再加一道翡冷翠海鲜拼盘！”
“抱歉先生，我们店里并没有……”
“没有便去买。”齐天打断那西崽的话，笑盈盈地望着他，又道一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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