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停在了一个小镇上,文向晚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四点了。
她在破败又萧条的街道上张望,路上行人极少,并没看见哪里有可以搭客的摩托车。
她寻思着找人问一问。
一位老大爷坐在小马扎上,身上穿了件灰色的汗衫,正微佝着身子卷烟叶子。
他膝盖上搁着一根长长的烟杆,看起来敦厚质朴。
“大爷,请问哪里可以坐摩托车去三斗沟?”
老大爷抬起头,脸上的褶子挤在了一处,他努力的抬起眼睑看着面前的人。
“啥?你说啥?”
“我说,哪里可以坐摩托车?我要去三斗沟!”文向晚把音量提高了些。
“三斗沟?那路不平坦……不好走!”老大爷点上了旱烟,砸吧着吸了一口。
文向晚正要再问,被这烟味差点呛出眼泪,她侧过头咳了两声。
“坐摩托车不稳当。”老大爷吐着烟团子,慢慢悠悠又说了一句。
“那还有其他方法可以去吗?大爷,我去那有急事,赶时间。”
一听坐摩托车不好使,文向晚有点着急了,她总不能靠着双腿走过去吧,那可是好几十里路。
“坐拖拉机啊!坐拖拉机舒坦,稳稳当当,为什么要坐摩托?”老大爷的眯缝着的小眼睛冒着精光。
“成,就坐拖拉机,大爷,去哪里坐啊?”
拖拉机,文向晚知道,她在电视上看到过。开起来突突突响,人坐在后面的车斗里,四面有风,不用担心被颠出去,可以放心的看沿途风景。
老大爷瞅她一眼,烟杆咬在嘴里不说话,伸手比了个三。
文向晚略迟疑,立马反应过来,她在包里麻利的翻出三十,递给老大爷。
看来这里民风也不是太淳朴,问个话也要三十。
老大爷却没伸手接她的钱,他在墙头磕了磕烟杆子,“三百。”
文向晚瞪圆了眼睛,这是出门就遇上强盗了吗?她打算转身就走,这个老大爷太不善良了。
“三百,把你送到那里。”
文向晚犹豫一番,掏了钱。这人生地不熟的,吃点亏好办事。
然后就见老大爷掏出一个老年机打电话,“二秧子,你还没走远吧,这里还有个大姑娘也是去三斗沟,你调头回来接一下。”
文向晚站在那里等三百元体验一次的拖拉机。
拖拉机突突突的开来了,车头坐着一个打赤膊的小伙子,皮肤黢黑,身材壮实。
他招呼文向晚快上车,文向晚跑到拖拉机后头一看,里头已经坐了一个人,是个男子,头上戴着一顶草帽,坐在一个圆垫子上,双腿长伸,身旁放着一个黑色的大号背包。
他看到文向晚,主动站起了身,来到车尾,伸出手准备拉她上车。
文向晚喊了声,“程总。”
“好巧。”程趣洲笑着说。
文向晚挨着他坐下来,他们一直挺有缘。
“没听说程总也要参加这次训练啊。”文向晚坐在垫子上,双腿盘起来。
“临时决定的。”程趣洲把文向晚放下来的背包往身后挪了挪,以免它被颠簸得在车斗里乱晃。
“大巴车每天不是只有一趟吗,我在车上没有见到你,你怎么过来的?”
“我坐得顺风车,两个小时就到了。”
文向晚有点羡慕他的好运,她就没遇上什么顺风车,硬生生在大巴上颠了四个小时。
“这个拖拉机,那个老大爷问你要了多少钱?”文向晚对那三百块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一百。”
“这个老大爷……”
文向晚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怎么了?”
“他问我要三百。”文向晚抓了抓被风吹乱的头发,努力压抑心里的不平。
“你给了?”
“给了。”
不给,那老大爷能让她坐这突突突的拖拉机吗?
“没讲价?”
……还可以讲价?程总还会讲价?文向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讲价了,八十。”
文向晚侧头看了程趣洲一眼,她怎么就觉得他刚才的语气有些得意,本来就燥热的天变得更燥热了。
程趣洲把头上的草帽取下罩在她的脑袋上,指着远处的山头岔开话题,“你看那山坡上有羊群……”
文向晚伸手按着头上了草帽,探着脑袋看程趣洲指的方向。
山坡隔得不远,文向晚甚至能看到那些山羊悠闲吃草的姿态。有不少山羊听到拖拉机突突突的身影,仰着脖子冲他们“咩咩咩”的叫唤。
文向晚来了兴趣,撑着拖拉机的挡板就站了起来。
“这么大一群……这得有一百多只吧……”
程趣洲也站了起来,示意她把挡板抓得牢靠些。
天空湛蓝,热辣的日头给大地镀上金色,山上的林木苍翠又茂盛,那陡峭的崖壁都泛着盈润的光。
稀稀拉拉的房屋,错落在田野山间,房前屋后种着果树和菜苗,有狗趴在篱笆墙外打盹,听着动静朝他们吠两声,又跑远了。
文向晚呼吸着潮热又干净的风,风里带着清雅的花香。
“那是什么花?”
文向晚指着院墙上那浓密的花藤,上面吊着一串串火红色的花朵,挤挤攘攘,直把整面上都覆盖了,热闹的像鞭炮。
“大红花。”程趣洲答得一本正经。
文向晚瞥他一眼,不知道就不知道呗,胡咧咧什么呢!
她又指着田埂边,那杂草间开出的喇叭状的紫色花朵,“那个呢?”
“小紫花。”
“那个黄澄澄的,开那么大一个圆盘,那就是大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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