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这个吧，我没多余的。”乾坤把一双夏天的拖鞋扔到章桀跟前，打断了他的联想。
“哦哦。”他有点儿脸红，就使劲低头藏。
乾坤捡起他丢在地上的购物袋开始分拣。章桀换好鞋抬头一看，正看见他把所有青菜裹在一个袋子里一股脑往冰箱里塞。
“那个不能往冰箱里放，水分会被吸干的。现在天气这么冷，放外头就行了。通风阴凉的地方。你有没有菜篮什么的？不行快递纸箱子，不然泡沫的，塑料的。”得到否认回答，他把乾坤拨到一边，开始把菜排排放在地板上：“你咋啥都没有，日子怎么过的？那行吧，就这么放地上也行。”
章桀二话不说，也不讲究，继续规划晾菜场。没过多会儿，乾坤就看见他高冷的北欧风格公寓客厅换了副面貌：“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像这种宽叶子又喷过水的菜都不能放冰箱，不然不是蔫儿巴就得烂。你看这都还带水儿的。这今儿晚上就得吃了，放不了多久。”
“你还挺懂。”乾坤看着新鲜，对他这娴熟的模样略感惊讶。
“天天做饭能不懂嘛！别看我就一个锅，什么都能给你做出来。吃不起外头，我就在家做，也不比在外头差。” 对了，我的锅。突然想起这茬，章桀又开始气不过。
“真是缺德玩意儿，锅也不还给我！还有我的调料，不少钱呢。”章桀掐起一把青菜，正择到一半，估计觉得这般抱怨也没用，转回头又说起一地的菜，又开始另一种基于贫富差距的怨念：“我就说吗，不用买那么多。你看这么多菜，你今儿晚上又吃不完，多浪费啊。真不会过日子！这几个菜呀，我给你放冰箱，还能多放几天，顺便下周也不用采购了。今晚上也不用做辣子鸡了，先把这几个…”
念叨还没结束，章桀听见身后关门声，乾坤已经出门。
他们进来之后只开了黄色壁灯，窗户外头已经黑透，洗衣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转了。摊了一地的菜，机械的机器运作声，闪烁的暗黄灯光，一片死寂。他霎那间心生恐怖，觉得自己可能要卷入杀人藏尸案。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他开始止不住追问一系列怀疑人生的问题。即便如此，他仍旧觉得自己大致是安全的，乾坤不会把他怎么样。
沉心想来，这样见面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虽然乾坤明显瞧不上自己。可瞧不上他的人那么多，多一个不多。乾坤能不管那些陈年烂帐，对他剩这么点儿同学情分，这义气可真没话说。毕竟把他从局子里捞出来，还可怜他无家可归接回来留宿一宿。况且人家现在还是有男朋友的人。
是啊，乾坤早已经重新开始了。他自己瞎紧张个什么劲儿？
一阵说不清酸甜苦辣的情绪纠结完，章桀决定不再去想以前那摊烂事儿，把乾坤当成新结识的哥们儿处。反正他不亏。
确实不亏。
想到乾坤愈发挺拔的身姿和板寸都伤害不了的颜值，章桀捡个菜都嘿嘿傻笑起来。就当借机近距离观摩帅哥了。
乾坤拎着他的行李箱进门，就看见他笑得跟个白痴一样蹲在报纸边上给萝卜削皮。
“哎呦，坤哥回来了。真是太麻烦你了，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就跑去拿行李。这我多不好意思你说。那啥，我这儿忙着就不迎你了，你随便扔哪儿就行了。”章桀这声坤哥喊得亲热，满脸堆笑，说完手也没抬一下，又伸脖子试图往门口看：“不是还有个纸箱吗？”
“外头。”乾坤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对他突如其来的热情不太适应。
“怎么了？怎么不拿进来？就放地上就行啊。”乾坤撂给他个嫌弃的眼神让他自行体会。显然章桀没有这样的自觉，一边削着萝卜为破纸箱辩解：“它就是看着脏，实际那些黑乎乎的都是画上去的，蹭不到地板上。真的，不信你看看你的手，是不是不脏？”
乾坤不理他，在沙发边上摊开行李箱，准备端起纸箱子一股脑把里头的东西倒进箱子里，好歹行李箱外头看着还干净些。
打开箱子一看，和他预想的不一样。章桀的箱子里其实很整洁，物品分类平铺，都用一些简易的布袋子收纳着。用了半截的香皂在最角落的蓝色塑料袋里，刚一开箱就飘出羊奶甜味。是他一直喜欢的味道。
“你这是要干嘛？”
“倒进去，那破箱子扔了。”
“箱子里没地儿放了。”章桀见状坐不住了，急吼吼跑过来阻拦。到跟前手还在毛衣上擦水：“你看，一样是一样的，都格好的。你别给我弄乱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爱整洁啊。”乾坤不防被他一推，身形晃了晃依旧单腿蹲得稳稳的。
“那是！我谁啊，不信你出去打听去。桀哥我可爱干净着呢。别看我住的地儿不咋地，里头可是忍不得一点儿脏。天天打扫着呢，五星级标准的。不然怎么说那房东老太真他妈太没良心了。你说哪个能给她把那破房子收拾那么干净的？还让我滚蛋，最好后面住进去的大兄弟给她把房子捣饬坏。最好给她造成猪窝！我操她奶奶个腿儿！”
“章桀。”原本乾坤听着还带乐呵，越到后面越来越不像话。
“咋？”
“好好说话，别跟我这儿一嘴脏字儿的。”要说他天天跟犯罪分子打交道，比这再难听的话他都听过无数。但从章桀嘴巴里说出来，就特别忍不了。
刚决定和警察同志当哥们儿的流氓本氓再次感受到强大的威慑，正在收拾箱子的手一顿，心想，我一个小流氓，该是每天嘴上四美五好和谐社会吗？
“把那箱子里的东西递给我，我放进这行李箱里试试。”章桀决定迅速翻过这篇儿不提。他很有自知之明，论口才，他指定论不过警察同志。
“还行，就是有点儿挤。哥们儿你可千万撑住了啊，别给我爆出来。”章桀拍着箱子把手有模有样的嘱咐行李箱老兄。他还沉浸在脑补的兄弟情深大戏中，一直插手在边上看热闹的乾坤突然唇角微弯：“你收纳能力这么强，给我收拾屋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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