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不应该出来救微臣的……微臣……”他有些哽咽，简直不像他。
如意轻轻“啧”了一声，说：“朕来此就是为了把你带出去，要是在最后关头让你死了，就前功尽弃了，朕又不傻。”
华翰清眼圈红通通的，眼睛像只兔子，眼神也像。如意心里不由升起一丝好奇。按理说，即便皇帝舍身救了臣子，也不至于是这个反应。他的神态语气说是惶恐不安，更像是陷入过去与现实交错的一种迷茫与绝望。
如意咂摸了一下，觉得背后当有些渊源，便想趁他精神虚弱的时候拷问一番，刚要开口，便听到一个清越沉着的声音，如玉石琤琤，气韵高华，“陛下不应该杀了那名刺客的。箭上有毒，留着活口还可拷问解药。”
如意转头，看见萧懿文领着太医赶来。他白色的长服外罩着一件柳染织金的外袍，看上去格外清瘦挺拔，步伐不曾有一丝慌乱，眼神也只略略停留了一眼在如意的肩伤上，仍旧条理清晰，波澜不惊。
“快给陛下治伤。”他吩咐太医。
如意挥了挥手，“先回县君府再说，大庭广众宽衣解带治伤，成何体统。”他毫不在意的样子，似乎伤的并不重。但肩膀上那个血洞却还在沁出新鲜的红色，将他一件黑色外衣的半截几乎浸透。
“留活口有什么用，这样的死士，一击必中，不可能套出解药的下落，即便不抓，也会服毒自尽，不如早点解决了，否则看着也碍眼。”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后面的金圣卫跟在他后面，而其他卫府军则在清理现场、安置难民。
萧懿文垂了垂眼，避开了那个伤口，走在他另一侧，“陛下以身犯险，还是太过儿戏了。万一龙体有损，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如意道：“哪有那么多意外。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朕心里有数。”
萧懿文仍是皱眉，道：“陛下不要嘴硬。毒箭非小事，须得仔细小心。”
两人交谈着远去了。华翰清站在原地，仍旧有些怔忪地看着如意的背影，半晌他低头捡起那根箭矢，轻轻触了触上面的血迹，又仿佛被烫到一般收回手，攥在手里，慢腾腾也往县君府去。
傍晚的时候，太医才从房间里出来，摸了一把额上冷汗，对萧懿文一礼，“启禀贵君，陛下吉人天相，毒素清出，伤势已无大碍，只需按时换药，好生修养，百日便可痊愈。”
萧懿文道：“陛下现在如何？”
太医道：“陛下服了麻沸散，又兼劳累，还需昏睡几个时辰，醒来后可能会剧痛难忍，需换一次药，微臣先行去做准备。”
萧懿文点点头，“有劳姜院正。有任何异状，本宫会着人请院正。”
太医复一礼，退了出去。
萧懿文仍旧背着手。
“多亏你机智，捡回箭矢，才能这么快研制出解药。你于救驾有功，陛下醒来，必会奖赏你的。”
他没有看华翰清，话却是冲着他去的。
华翰清沉默着，眼神晦暗。
“本宫其实看见了，那支箭原本是冲着你去的，是陛下于千钧一发之际以身替你，替你挡下致命一击。”
华翰清动了动唇，抬头望向他。
“如此一看，陛下与九年前的尊夫人，还颇有些相似呢。”
华翰清脸色骤然苍白，急于解释道：“不……！不一样！陛下……陛下他仍旧好好的！他不会有事的！……”
“啪！”
萧懿文一耳光甩在他脸上。
华翰清没了声音。
萧懿文的语气里充斥着一种压抑的、诡异的冰冷，“所以，你是承认，你对陛下动了情？”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讽，“陛下仍旧好好的，好好的就可以寄情于陛下，委身侍奉于他了？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背负着什么？”
“华翰清，你以为你是以什么身份靠近陛下的呢？”
华翰清的半边脸已经些微红肿起来。听完萧懿文的一通，在他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居然慢慢转回来，露出一个恍惚的、又有些和煦的笑，“殿下，微臣未曾忘记，微臣永远记得。”
他的笑容里夹杂着一点腼腆与青涩，一点也不像那个老气横秋、死气沉沉的户部尚书。
他直直地迎上萧懿文的注视，眼睛里同样有锋利的光，“可是殿下，您又是以什么身份在训诫微臣的呢？”
萧懿文的瞳孔瞬间缩紧，在深处有一股动摇和战栗。
他听到华翰清继续道，“您心里，又真的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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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染是一种很温柔的青色，RGB值分别为145 173 112，感兴趣可以自己做一下这个颜色。
这一章最后我自己写得都有种微妙感【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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