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去个地方。”
申云竹咽下口中的臭豆腐，一手拉住叶寻的胳膊，把他往回带。
“去哪儿？”
叶寻不得不跟着往前走，他两手都拿着东西，使得他必须把手电筒放在口袋里，光面朝上，由于角度问题，手电筒只能朝天照，没法照到地上，这让他很心慌。申云竹发觉拖着叶寻走有些吃力，于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看叶寻眼睛乱飘没个焦点，便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直接抽走了叶寻口袋里的手电筒，拿着往地上照，帮他打光。
“去买喝的。”
“便利店吗？”
申云竹笑而不答，领着叶寻路过了他刚才扔胶卷的垃圾桶，一直往前方的超市而去。超市已经结束了一天的营业，卷帘闸锁在地上，挡住了大门，申云竹领着叶寻从侧边小门走了进去，进了第一道门的后面。这是一个小厅，背后是第二道门，将小厅和超市隔绝开，小厅里立着一台亮着灯的自动贩卖机，还是现做的那种，孤独而闪耀。
“这不好吧……”
叶寻退缩了，从不正规的小门进到一个早已关闭的室内空间里，这事太像违法了。
“怕什么，”申云竹把要往侧门外退的叶寻往自己这边拉了一把，“这门本来就是开着给人进门用的，夏天自动贩卖机放外面，冬天放里面，你住这儿多久了，都不知道？”
叶寻心想你不也不知道老婆婆的油炸摊吗，哪来的资格说我，他瞥了一眼申云竹，叉了块臭豆腐泄愤似的咬着。
“你喝哪个？咖啡？你反正放寒假了，明天也不用上学，喝也没关系。牛奶？他这牛奶不好喝，甜奶粉泡的，橙汁我觉得可以的，跟肯德基的九珍果汁差不多。”
申云竹说了一通，结果也没给叶寻做选择的机会，自说自话地买了两杯橙汁，两人蹲在贩卖机边上，吃着脆脆的臭豆腐，看着出货口一会儿掉出个纸杯，一会儿掉出一坨粉末，过了一会儿又冲出一柱热水，加到纸杯边缘停下，亮着灯告诉等着的人橙汁完成了。申云竹把第一杯给了叶寻，自己继续等第二杯，第二杯完成后，他拿出杯子急切地喝第一口的时候，还被烫到了。
两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等手中的食物都吃完了，也就差不多结束了这次夜游，申云竹把叶寻送到了家门口，看他进门了，才双手插兜哼着歌拽拽地走了。
叶寻这天难得睡了个好觉，不过上学时的生物钟还没有调整过来，他起床的时候天都没亮，想到是放假，还能睡个回笼觉，他心情都轻松了不少。叶寻再次睁眼时，已经临近中午了，他从暖烘烘的被窝里钻了出去，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走进了客厅，餐厅桌子上有从饭店打包回来的食盒，他颠了颠盒子，内里的食物已经冻得硬邦邦的了，应该是他妈妈王潇玲打完麻将凌晨回来时带回来的。叶寻洗漱完后轻手轻脚地打开主卧门，王潇玲果然正在里面补觉，他退出主卧关上了门，走回餐厅，把食盒放进微波炉里热着，他拖了张凳子，正面对着微波炉坐着发呆，看着微波炉里亮着的橘黄色灯光，听着嗡嗡转动着的机器声。声还没停，门口先有了动静，他坐着没动，只是转头朝门口看去，叶召回来了，拖着个行李箱，他低头换了鞋，把厚重的外套脱掉，挂在了衣帽架上。
“没去上学？”
“放寒假了。”
“哦，对，你们初中生放得早。”
父子俩没什么话好说的，平时也是如此，两三句就是极限，叶召从没管过叶寻的学习，能知道叶寻已经是个初中生都算不错的了，不如说自叶寻记事起，他就没见着叶召管过这个家的一切事务，他转回了头，微波炉上的转盘还剩三十秒到达零。叶召换好了家居服，走到客厅打起了电话，叶寻正吃着打包回来的食物，过了一夜，又重新加热过，口感实在是一言难尽，他很怀念前一晚吃的油墩儿，现做的，又实在又美味。
“叶寻，你在报箱里有拿过寄给我的快递吗？”
叶召挂了电话，向叶寻问道。叶寻顿了顿，戳了戳盒子里的小米糕，没有抬头去看叶召。
“没有看到过。”
“真的？”
“真的。”
叶召皱了皱眉，嘟哝了句“去哪儿了”，挠着后背走去了书房。
寒假没放几天就到了过年的日子，叶寻家亲戚之间人情淡漠，平常也很少来往，过年也就是例行公事一样，今天去你家吃饭，明天来我家吃饭，吃过一轮就算应酬完了。初四这天是最后一场聚会，在叶寻家办酒，叶寻是家族里年纪最小的，其余的哥哥姐姐们离他最近的也差了将近十岁，实在玩不起来，全都各顾各地占了一个位置干自己的事。叶寻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大家好像用异步算法都规划好了路线，谁也不会碰着谁，即使面对面也不怎么交流，本以为能打声招呼，却又每次都刚刚好能错开，保证了个人的独立性，又冷漠，又有意思。叶寻是第一年觉得家庭聚会不是那么难熬，并且还有心思观察这个房子里的所有人，第二天就是初五了，是乐队约定好的排练日，而且再过几天就是他即将第一次登台演出的日子，为此，之前的几天过得再无聊，他感觉自己也能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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