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他侧头在手臂上抹掉眼泪，先翻到谱子后面几页，在相应的乐符底下写上他脑子里滚了好几遍的歌词，写完后他跟着唱了几遍，才翻回第一页，将笔尖点在最上方。叶寻顿了顿，他眼睛有点糊，是真的困了，他怕写错字，半眯着眼睛，在已经浑了的脑子里来来回回地读歌名，他还嫌这样不够，对着墙大声念叨起来，跟念咒似的。几个字在叶寻脑子里打转，一个一个在他眼前跳，他伸手一个个地抓，确定下这些字怎么写，且不会写错后，才腕部用力，一笔一划地在乐谱最上方，写上了《远行的人啊》这几个字。写完了，叶寻脸上不自觉地堆满了笑，笑得甚至有些渗人，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满意了，才终于是歪歪斜斜地拍了照片给盛君兰发了邮件过去。做完这一切，叶寻突然跟个灵魂要飘出躯体的人似的，差点就地晕过去，他头重脚轻地挪到床边，直接面朝下倒在了床上，棉被也没盖，他隐隐约约地听到了王潇玲开门回来的声音，以及窗外鸽子和小鸟对唱的声音，但他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这幅身体跟不属于他了似的沉重得很，使得他没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般昏睡了过去。
“我先回去了。”
“谢谢上次的手电筒，我今天拿过来了，放桌子上了。”
演出一结束，叶寻连去庆功宴的时间都不想耽搁，他快速收拾东西，拎起沉重的书包往双肩上一背，一边往门外快步走，一边道：
叶寻涨红了脸，抓着小鲸鱼塞进了裤兜里，申云竹把他和不过三岁的申希研比肺活量，这明显就是在调侃他。
“等下，还没吃饭呢！”
“是哨子。”申云竹见叶寻把小鲸鱼转了圈，想往*****吹气时，伸手把小鲸鱼拿了过来，将头部面向叶寻道，“嘴巴这个小孔是吹的，上面的是出声孔。”
叶寻有时候挺佩服申云竹的，换做是他，他绝对会对这种事闭口不谈，连想都不愿想，能逃多远是多远，绝对不可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来，敢面对的人，或许才是真正有勇气的人，他不是，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我什么都没做，关我什么事。”
最后还是叶寻把东西捡了起来，他捂着额头伸手递向申云竹。在顶灯的照耀下，躺在叶寻手心里的，是个不过半个巴掌大的木质小鲸鱼，很轻，背部是令人舒适的蓝绿色，摸起来虽不平整，但手感不错，像是什么磨砂的涂料，鲸鱼头顶上还如实地挖了个圆圆的喷气孔。这玩意看起来似乎应该是个挂件，可叶寻大致找了一圈，也没看到能穿绳的地方。申云竹没有马上接过，他捋了一把头发，先继续在自己包里翻着，他的包软，平常估计也是不太在意地随手放的，里面几本书都被压得翘了角，随着他的动作时不时露出在外，叶寻看不得这些，他有点强迫症，每看一眼喉咙就发紧，只得撇过头去，他手还伸着，举得都有点累了。
“原来这哨子能吹这么响，看样子申希研还是肺活量不够。”
一问一答，又继续沉默，台面都被叶寻刮出一条条的指甲痕了。
“还好。我出去一下。”
叶寻要做的是一个回声筒，为此他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材料，甚至大晚上的跑楼下垃圾房边拆人家扔掉的床垫，就为了拿里面的弹簧，大冬天的，愣是被他上上下下地跑出了一身的汗，热得他只着短袖，趴在客厅地上做手工。想象中简单的东西，实际做的时候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到最后叶寻终于是拿胶带把纸杯子固定在薯片桶另一侧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快四点了，他拿着手里自制的回声筒，有点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他把晾在一边已久的小鲸鱼哨子放进一头的纸杯子里，将整个纸杯覆在自己嘴的周围，对准鲸鱼嘴，用力一吹，同时从另一侧纸杯中传出了有些闷，有些遥远，可就是刚刚好符合他所想的鲸鱼鸣叫声，此刻他的激动难以言喻，经过了好几次预想与实际的偏差，这一次的正中红心显得格外不容易。叶寻盯着手里的回声筒，终于能松口气了，一下子完成了一件事，他大脑突然空了一瞬，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直到窗外传来了鸽子起床后的咕咕叫声，他愣了一下，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才发现自己这是又通宵了。叶寻收拾好地上的一片狼藉，把书包拎进书房，迷迷糊糊地转了好几圈，才想起接下来该给手机充个电，然后上床睡觉，然而好不容易睡下去了，他又惊坐起，脑袋一片清明，记起还得把歌名和歌词发给盛君兰。叶寻身手敏捷地跳下床，从书包里翻出乐谱，趴墙上就往乐谱上写歌词。
“你拿着吧。”
申云竹笑够了，推门走了出去，叶寻跑过去把门一锁，又跑回来在化妆镜面前搓脸，半天才觉得缓过来了，他把小鲸鱼重新拿出来，没太用劲地吹了几下，刚才他光顾着羞耻了，没仔细听这个哨子吹出来的声音，现在听来，这小东西确实是有在模仿鲸鱼的鸣音，只不过跟他真实听到的相比，略微尖细了一些，处于海豚和鲸鱼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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