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四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幅局面。
临海陈家的地位使然，陈芫在天津上了六年学，跟公司打了不少交道，他多多少少了解陈芫的脾气，心想真亏这丫头能忍到现在——他本意是要叫张楚岚过来看武侯奇门的，不过这一场也值得一看，正坐直了等着好戏开锣，眼风都不动的示意张楚岚仔细观察。
……这还能观察什么？
张楚岚一头雾水。
场内站着四个人，唯一能动的是今天刚单方面重新认识了一遍的便宜学姐，张楚岚早上已经被风星潼大致科普过了临海陈家这一设定，但他对于陈家人的战斗力还不是很清楚，因此并不觉得现在这种场面有多状况外，再定睛一看，总算从三个木头人的肩颈处发现了三枚毫针。
影视剧里经常出现往人肩侧后颈一敲就能致晕的反科学桥段，不过忽略那些千奇百怪的劈砍手法，单纯从人体经脉角度出发的话，这种桥段其实不乏道理。人体致晕的穴位普遍集中在脖子以上，比起动辄死伤的脑袋来说，肩颈的风府哑门两处要相对安全——张楚岚心想这真不愧是医学院的镇院之宝，又有点奇怪的问道。“他们怎么还在场上，裁判还没有宣布结果吗？”
按理来说是该宣布的，但是这场特殊，裁判一时反应不过来也不奇怪。徐三清了清喉咙，打算给不成器的下属讲解一下陈家人作为奶妈的江湖地位——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场上又有了动静。
陈芫朝那三个人走了过去。
她今天穿了方便行动的阔腿裤，走路带风，显而易见的心情糟糕，眼角眉梢都挂着凛冽，并起两指夹住第一个人肩侧的针，面无表情的问道。
“服吗？”
服气当然是不服气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制住了，哪里能服气——陈芫也不想听见肯定答案，抬手往回一招，指间又多出了两枚毫针。
被封堵的炁重新开始流动，身体的控制权一回到自己手里，那三人便同时后跳拉开距离，惊疑不定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陈芫并不去看他们。
她被无视了大半场，急需做点什么以泄心头恶气，右手搭在腰际一拂一转，无数枚毫针便自她腰间针囊里首尾相衔的鱼贯而出，又随她的动作整齐停在她身后，每一枚的针尖都对着同一个方向，铺天盖地般的声势浩大。
围观群众里有人忍不住‘靠’了一声。
相比同属乙组的另几场来说，这场并不是什么热门，来这儿围观的大多是冲着下一场的武侯传人，也没指望能在这场看出朵花来，此时纷纷生出一种上当受骗的口胡感——只听说过陈家人悬壶济世，从没听说他们家还会御物的，还没消化这个惊悚的事实，又看见场上大小姐倨傲的扬起下巴，唇角陡然掀起一抹杀气四溢的笑来。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这回，你们最好三个一起上。”
密集恐惧症患者非礼勿视的针阵还列在背后，她这狠话放得有点多余。不过别人要么是被三个对手围攻，要么是两两互殴，就她一个被统一无视的。徐四模拟了一下她的心路历程，几乎要笑死在看台上，心想早知道刚刚就应该开摄像机录下来，以后有什么不高兴了就放个十几二十遍——他心里没有在想什么好事，表面上倒还堪堪维持住了正常画风，懒洋洋的往后一靠，偏头点了支烟。
“你看好了。”他看着台下，别有深意的眨了眨眼睛。“什么叫……暴力奶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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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楚岚并没有看出来学姐到底是不是奶妈。
场上局势变化的太快了，徐四话音刚落，原本停在半空中的百十枚毫针便越过女生的头顶，向前方飞速簇拥而去——本来应该是很难用肉眼看清的速度，但因为针身上还覆盖着一层炁的缘故，在异人的感知里，抢眼得像是在夜色下轰然绽开的烟火，当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玩儿真的啊……”徐三半是震惊半是无语，心说这简直就是用屠龙宝刀来切菜一样的挥霍无度，有些不忍直视的移开了视线。
“要不然你当她是摆出来好看的？”徐四照惯例拆亲哥的台，顿了顿，又笑了一声。“这狗脾气……”
他看戏看得心满意足，随口跟边上一无所知的新员工科普。“这丫头手里的针，据她说一共有一百零八枚，对着人身上一百零八处要害，你要是碰上了，不如试着叫声学姐，看她会不会心软放你过关。”
……不，我觉得她不会。
原本在学校里陈芫就是出了名的冷淡又不好接近，张楚岚看着场上学姐唇角那抹略显高能的笑，实在想象不出她心软的样子，反倒是突然想起了那个被学医的女朋友捅了三十三刀、然而因为刀刀避过要害最终被认定为轻伤的出轨男友。
每年医学系上解剖课的时候这个段子都会在校内死灰复燃一阵子，他虽然不是医学生，但却有幸跟医学生们同一个校区，理所当然有所耳闻。张楚岚以前都是把这当笑话听，听得还挺乐呵，不过现在他觉得这可能不是个段子，紧接着又联想到冯宝宝当初把自己衣服片成了一堆碎布料的神级刀功，登时一阵恶寒，迅速抱起手臂抖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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