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砚有些牙疼。
诚然，秦修确实有一副不错的皮囊，就算是林知砚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偶尔也会觉得秦修长得俊朗得过分。
可他的小师妹，一个从小抡重剑的奇女子，见了他这个数年不见的师兄，心中却是装着别的人，还要替这半路冒出来的野男人质问亲师兄。
林知砚觉得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就快自己长脚跟猪跑了。
他停下脚步，还顺便拉上了姜葵，叠霜见状，向林知砚投了个疑惑的目光。
“我有些事须得问清楚，还请叠霜道友不要介意。”
叠霜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用只能林知砚一个人听见的声音道：“林道友，她只是个幻影，做不得数的……”
“我知道，但这里是须臾境。”
须臾境中的一切幻象，是这世上仅次于真实的东西。姜葵之死他只在旁人口中听见，真相是什么，这里恐怕是唯一的机会了。
“还烦请叠霜道友多担待着。”林知砚虽然是笑着，可语气里却不带半分商量的余地。
叠霜无奈，又跟姜葵说了几句，这才退远了。
等这长廊上只剩下姜葵和林知砚两人时，林知砚倚在一旁，抱着胳膊，似笑非笑道：“姜姜，你师兄我呢，还得叫秦修一声‘秦师父’，你叫他哥哥，是想造反吗？”
姜葵警惕地看了一眼林知砚，眼中满是不信任。林知砚不乐意了，他含辛茹苦养了姜葵十多年，到头来难不成还比不过半路冒出来的秦修？
“你这是什么眼神？师兄难不成还会在你面前说谎不成？”
姜葵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怼道：“你说你要给我带南海的白眼鱼回来，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到最后还得我们出来寻你，你在我这里已经没有可信度了。”
此话一出，林知砚不吱声了，他当年被带上罗浮峰时，怕师门担心，便没有留下什么讯息，只说自己外出游历。后来他知晓事情原委，有觉得此事实在丢人，亦没有给师门回过信。再后来他堕入魔界，那更没脸见江东父老，两百年内，别说解释清楚，就算是祝小枝亲自上门，他都不敢以真容示人。
林知砚的目光沉在了姜葵身上，沉默许久，最后只吐露了个话头，说了句平平淡淡的“对不起”，竟又说不出什么了。
故人已不是故人，真正的姜葵早就死了，他何必在一个幻影上找寄托。
姜葵见他眉头又皱成一团，十分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但身体却是很诚实地伸出手，在林知砚的眉心摁了摁。
“师兄，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你走之后，有人往师门里送了一大堆好东西，好多都是我们没见过的玩意儿，那个人说是你送给我们的，我们怕你为了金钱出卖灵魂，大家都很担心你。”
林知砚：“……”
虽然这个猜测说得**不离十，但他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味？
“我出门寻你，路上遇到了些危险，是秦修哥哥救了我，他现在受了伤，叠霜姐姐说他情况不太好，而且还有人想要害秦修哥哥，我就……师兄，对不起啊。”
姜葵站在他面前，林知砚记忆里那个小小的女童已经长大成人，身姿挺拔，不似寻常女修那般柔美，带着那么点少年人特有的锐意，可是在道歉的时候，又分明服了软，语气里都是哄人的甜。
林知砚本想摸摸姜葵的头，却又想起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他这样做，姜葵恐怕又要跟他闹，便只得作罢。
“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受伤了吗？”
林知砚的声音里有他自己都不曾察觉过的颤抖，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灵动的姜葵了，关于小师妹的记忆，更多的是一具刀口翻飞，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尸体。
林知砚痛苦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姜葵摇了摇头，“秦修哥哥他把我保护得很好，我没有受伤。”
姜葵口中的称呼依旧不太顺耳，但林知砚没有再费心思去纠正，秦修保护过她，这很好。
他歪了歪头，笑道：“你喜欢他？”
姜葵一听，猛地抬起头，见鬼似地瞪着林知砚，“师兄，你瞎说什么？！”
姜葵脸上确无半分少女的娇羞，确实不像刻意隐瞒，林知砚松了口气。或许是两百年前懵懵懂懂的情爱让他吃了亏，他便不愿意让任何亲近之人再与秦修师徒有什么关系。
可这是多年前的幻境，他再如何不愿，事都已经成了定局。
林知砚低下头，状似随意地问道：“那你……认识应子秋吗？”
“应子秋？”姜葵茫然，“好熟悉的名字，那是谁？”
林知砚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害怕，庆幸姜葵还不认识应子秋，可他也害怕因为秦修救了姜葵，这才让二人认识。
“不认识才好，以后听见叫这个名字的，绕道走就是了。”
哪怕现在的姜葵只是一个幻象，哪怕她自己死了很多年，林知砚还是固执地想给她一个讯息，好弥补多年来的愧疚。
林知砚不是明着刻薄的人，他如此直白地表述对一个人的仇怨，就算是姜葵也不由得多生出点好奇，“师兄，你跟那个应子秋……有仇啊？”
“不算什么仇，就是这世上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师兄，那个应子秋……抢了你老婆？”
林知砚不想跟姜葵这种庸俗的小师妹计较，便冷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叫她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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