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算你有良心。”她拉着我坐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楚虞也来了。”
所以说，缘分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前些年我尽量每个聚会都参加就是为了遇到她，她却半个人影也没有，好不容易我看淡了，她又出现了。就好像以前，每次我决定不要再喜欢她了，她就会以各种形式出现，然后我就继续喜欢，喜欢到现在。
“不过草场那么大，你可以离她远点。”曾露的婚礼场地定在公园，那里面有一片巨大的草地，她说希望婚礼是绿色的。因为他们的爱情长跑了这么些年，已然像个年迈的老人，但这场婚礼又是新生，像是初生的婴儿，和春天的萌芽一样，是绿色的。
“我没关系的。”我声音平静，我是喜欢她，她也是不喜欢我，但还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份上。
“真的？”
“真的。”
“红豆泥？”
“……”
一直到婚礼开始我也没看见她，我坐在比较偏的桌子，闭上眼睛听主持人一句一句的说着。
大家欢呼起来，我知道曾露要出场了，于是睁开眼睛，光线有些强烈，我就和小时候一样眯了左眼去看。
曾露挽着伯父的手走向西装革履的百顺川，雪白的婚纱和墨黑的西装，一个娇俏可爱，一个温润如玉。他们牵手的时刻，我觉得血液裹着温暖流进了心脏，很久都没有这种感动了。
“新郎，你愿意娶曾露小姐为妻，无论生老病死，富贵贫困，都只爱她一人吗？”
“我愿意。”
“很好，新娘，你愿意嫁给你身边的百顺川先生吗？无论生老病死，富贵贫困，都只爱他一人吗？一辈子不离不弃？”
“我愿意！”
他们宣讲完曾经在电影里出现过的誓词，互相交换戒指，拥吻。来客都沸腾了，所有人都被喜悦感动，也都期待着捧花花落自家。
我也起身想去凑个热闹。
“林含。”是楚虞。我假装没听见，往拥挤的人群里冲。是没必要老死不相往来，但是我还是胆怯，六年不见的陌生感让我害怕，今天这么快乐的日子，我不想看见她。
她从后面拽住了我，力气很大，动作有些粗鲁，她果然是永远学不会温柔的。
“林含！”不知道她发什么神经，要是真这么急切地要见我，为什么六年没消息，即使不能成为恋人，为什么就连朋友之间的联系也没有。
“有事吗？”我甩开她的手，回头问道。
“好久不见了。”同样一句话，我更宁愿听百顺川说，而不是她。何必说得像是天意弄人，你的好久不见，只是因为你不想见。
我退开一步，掰着指头算到六，才抬头看着她：“六年，如果这辈子活的够长，那也不算久。”我是喜欢她，但我又不活该，没有理由陪她演一场温暖人心的久别重逢。
“你变了。”她皱起眉毛，冷冷地看着我。
“六年虽然不长，但也是时间，有变化很正常。”
“不是。你变得不是你了。”亏她好意思说。
当年那个傻乎乎追着她，会因为她的无心之举而开心或者难过很多天的我早就不见了。这么几年，我也在努力让自己独立起来，为自己而快乐或者悲伤，做一个属于自己的人。
不过，我还是喜欢她，还是会因为她的接近而呼吸紊乱。只是这唯一一点不变的东西对她来说，微不可闻，不必关心。
我又退开几步才说话：“你的丈夫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嗯？”她茫然地看着我，一脸不解。
“他们都说，你结婚了。”说完我自己也觉得可笑起来，是啊，他们都说，从哪一天起，我们之间也多出了“听别人说”呢。
“我是去了美国，但是没结婚。”她倒是一点也不觉得“被听说”有什么，反而一脸“这种鬼话你都会相信，还真是蠢啊”的表情。
“反正跟我没关系。”我耸了耸肩，身后爆发了巨大的呼声，欢喜和遗憾。捧花不知道给谁捡去了，都怪楚虞，我丧失了我也可能结婚的憧憬。
“你瞪着我干嘛？”她被我盯得有些发毛，恶狠狠地问我。
“……”本来想吐槽她打断了我捡捧花的机会，想了想还是算了，我这辈子只会喜欢她，本来也不可能嫁出去的。我说了句“算了”就回头往人群里钻。我还是清楚自己的斤两的，再跟她多说几句，我可能就端不住了，又会和从前一样对她卑躬屈膝、言听计从了。我才不要低到尘埃里，我是要开出花来的。她不给我浇水没关系，天降甘霖也能拯救我于死亡。
总算摆脱了楚虞，我却又不知道该干嘛了，曾露和百顺川正被一大群人围着，我也没什么其他特别认识的人，就一个人找了张椅子坐着。这种环境最好，四周喧闹无比，我只是闭上眼睛，就可以感受万籁俱静。
不过记忆也是这个时候开始放映的，一格格过去，好像那些已经流失的青春岁月依然温热，好像伸出手就可以祭奠那段故事。
三
十五岁的时候，我与她重逢。也就是她说的初相见。
事实上在很久以前，我们就相遇了。
很多事情，我以为自己都忘了，可是有关于她，原来记得清清楚楚。
高一第一天上课，班主任点名过了很久，她才姗姗来迟，还忘了自己坐哪里，一张脸憋得通红在教室兜兜转转，直到百顺川喊她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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