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五岁之前不喜欢生日，因为从来没有人给我买过蛋糕，即使是星期天，我也必须早上五点就起床去市场陪我妈妈在柜台里宰鱼，鱼漂像小船一样在塑料盆里飘，我坐在恶心的鱼腥气中间跟自己说，等我将来长大了，我每次生日都要给自己买个大蛋糕。”
“我想一个人吃整个蛋糕。”
“不过，后来我不过生日了，从男人身上赚到钱就去买蛋糕，再后来别人也知道我这个习惯了，他们像骗小孩似的跟我说:你乖一点儿，我买蛋糕给你。”
……
左止有些醉了，他刚跟警局的朋友吃过饭，对方讲了上回冰激凌店杀人案的始末。
原来那个服务员是惯犯，经常猥亵未成年人，他跟吴优去过之后，又过了几天服务员因为猥亵学生被家长打上门了，老板要辞退他，两个人起了争执，老板一直言语羞辱，才导致激情杀人事件的发生。
就这么简单？左止忍不住问。
朋友奇怪，“不然还有多复杂，大多数刑事案件都是这么简单荒谬。”
左止猜错了，这件事完全跟吴优没有一点关系，迷雾中的少年或许还藏着不少秘密，但他到底是个孩子，耍得都是小把戏。
可是他又问自己:就这么简单？
左止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望，吴优清白了，他身边的□□原来是个哑炮，这么无与伦比的故事只是他的空想。
一路上回去时，左止还是觉得不甘心，身边的小孩不是变态杀人魔本来应该觉得安心的，但这样一来，吴优这个人不就显得没那么神秘，没那么古怪了吗？
结果为了一个不太出彩的故事，左止还掉进了家长的陷阱了，这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到家的时候左止一开门就看见吴优正下巴垫着膝盖坐在楼梯台阶上，看见左止的一瞬间吴优站起来问:“你可以给我钱吗？”
左止这才发现吴优住在这里这么久一直是身无分文的状态。
可吴优从前不说，他直到左止认可了自己的家长身份才提出这样的要求。
是他疏忽了，完全是他疏忽了，这个男孩儿有一个成熟的心，这个男孩利用了自己对故事的渴望。
左止掏出钱包扔给吴优，有些自暴自弃的想:自己的买卖这回真赔本了。
可他坐在沙发上时依然不死心地问吴优:“冰激凌店的事真的跟你没关系？”
吴优从左止钱包里抽了一百块，然后把钱包放在茶几上，他平静地反问:“你希望跟我有关系？”
左止闭上眼睛疲惫地叹了口气，其实一开始猜测这事跟吴优有关时，自己不也吓了一跳吗？
左止没有回答，吴优也不再问。
吴优靠近左止，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酒味，他站定，深吸了一口气。
……
自从确定吴优跟命案无关后，左止一直以来的警惕慢慢松动了。
吴优身上依然有让他好奇的神秘故事，但吴优不再是有利齿利爪的危险动物。
吴优也察觉到左止的松懈，他知道自己的嫌疑解除了，所以牢牢抓住了左止的松懈。
他开始频繁出入左止的书房，并且每次都准准确确的坐在第一次进来坐的桌角，把自己牢牢锁在左止的眼角，有时候吴优写着作业会突然抬头看一眼左止，然后继续静悄悄的垂下眼睛跟课本较劲。
有几次左止回家晚了，竟然看见吴优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他，又有几次左止去学校接吴优，吴优一眼认出他停在人群之外的车，背着书包急匆匆走过去，不理任何人了。
最多的时候是在家里，左止在哪里，吴优就抱着作业跟到哪里。
少年话很少。
少年话太少了。
他在学校没有朋友，生活里也没有伙伴，他脾气古怪，冷漠自私，但是却坚定地守在左止身边，不远不近，像个小跟屁虫。
左止渐渐有些习惯了吴优的存在，也习惯了每天晚上在作业本上签字。
其实当吴优的家长还挺省事的，因为吴优不烦人也不惹麻烦，有时候还会等他回家。
要是真养只小猫小狗，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沈曼宁多来了几次后，察觉到左止和吴优的关系跟以前不同了。
她了解左止，左止为人冷漠，不喜欢亲密关系和情感束缚，不然他们俩之间早就不是现在这种关系了。
她很确定左止是喜欢她的，因为左止大部分的好脾气和耐心都只留给了她。
可是，现在有些不同了，左止的眼睛里又多了一个人，竟然还能问出她这辈子都不相信左止会说的一句话:
“写完作业了吗？”
左止对人的关心从来都流于表面，问人一句吃饭了吗都是出于客套，即使你说没吃也跟他没关系，可现在竟然架势十足的扮演起家长角色了。
实际上，沈曼宁从前想过，她觉得自己有一天跟左止结婚了，左止也绝对不会要小孩子的。
“你怎么回事儿啊，有模有样的嘛。”沈曼宁忍不住出声嘲讽。
左止笑了一下没理她，换个话题道:“我最近写的很顺，很久没有这么好的状态了。”
沈曼宁聪明，不再提吴优，也跟着他的话题往下聊，临走的时候她提到自己出差的事，这回走的时间长。她想把家里的猫在左止家寄养一段时间。
左止当然没意见，但沈曼宁倒说:“这回麻烦你帮我看好了，我可发现了，我送来的东西总是活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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