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茂行伸手环住吴幼清的手腕子，十分惊讶道：“舅舅果然是瘦的厉害，腕子都细了。”
吴幼清被他的惊讶感染，更觉得自己委屈，忙说：“你还没瞧见我的腿，从前我那大腿上可是有肉的，过去我都跟下头人说，外头乱成这样，要是哪一日左家吃不上饭了，我割下大腿上的肉也得让两位太太和咱们大小姐吃饱了，你是没瞧见，现在我这腿啊……”
吴幼清边说边打量左茂行的表情，似乎非要对方认同他为这个家庭的付出。
左茂行还是点头，他听得仔细，表情也是严肃的。
“现在这腿不行了，你伸手摸摸，皮包骨头了。”吴幼清大方邀请。
左茂行伸手摸了一把，果然惊讶：“果真是，看来前几天是我误会舅舅了，舅舅为了左家不容易。”
“还有我这腰……”吴幼清说到一半觉得不对，再这么下去，自个就成干尸了，而且诉苦也该适可而止，不然显得自己娇贵，一点点辛劳都受不住。
“算了，说这些做什么。”吴幼清做出不在意的姿态“虽说我姓吴，但是从小吃住在左家，为左家辛苦一些有什么可说的，现在你一回来，我这心里也踏实了，现在舅舅就盼着你早些成家，这样我到了下面也能跟你父亲交代。”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端着旧时遗老的架子，像幼齿小儿黏了胡子上台做演讲，磕磕绊绊说着大人话。
“说起来我逛窑.子那还不是为了左家，现在外头做事的哪个不逛窑子，不养舞女，虽说不是什么好风气，但做生意得左右逢源，八面玲珑，这些事我瞧你还是不大明白。”话到最后，吴幼清十分稳重地总结道。
听他总算说完了，左茂行嘴角一勾，懒懒靠住了沙发，好脾气道：“既然这样，舅舅更应该教我了。”
吴幼清瞅他那一笑，没由来心里有些发毛，正疑惑自己是不是又上了当，说多了说错了，对方又开口道：
“说到成家，舅舅也该为自己打算了吧，不知道舅舅中意什么样的小姐？”
吴幼清的心顿时放下来，他摆摆手道：“我哪顾得上这些。”
“终生大事怎么能顾不上，舅舅定个标准，让太太们帮忙留意。”左茂行翘着腿，刚才摸过吴幼清腿的那只手闲闲的搭在沙发扶手上。
吴幼清突然清醒了似的，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摇摇头不说话了，有些沮丧的样子。
“怎么，舅舅中意的小姐我认识？”
“没有……”吴幼清垂下脑袋，不再摆架势。
“不会是沈小姐吧？”左茂行慢悠悠问。
吴幼清听到沈小姐三个字明显愣怔了一下才摇头。
“果然是沈小姐？”
“不……”
“如果是沈小姐，那舅舅大概要失望了，因为她跟你一样，顶喜欢新派的东西。”言下之意，吴幼清太过迂腐老套。
吴幼清垂头瞧瞧自己身上的长衫，彻底没有了刚才的得意嘴脸，他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喉咙，噎得眼圈都红了。
“其实这沈小姐也并不是有多好。”左茂行想到满嘴“科学自由”的沈曼卿，再一看面前拿腔摆调的吴幼清，难得劝慰他。
“不……”吴幼清抬头，眼睛直愣愣盯着他，说不出来究竟是不什么。
左茂行也有耐性，就那么等着他。
终于吴幼清说：“茂行，咱今儿去逛窑.子吧。”
“……”
真是我的好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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