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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告别北方(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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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峯夏日的风把他的思绪吹回了那个黑暗的夏天,那个夏天,有太多隐晦不能明说的痛苦,他被威胁泄露信息,迫不得已被困在牢笼里,想离开而不得。

吴莘凡常常怀疑自己写不出好的小说是因为自己的生活实在太平淡了。“原来真的有这么渣的男人吗?”吴莘凡不敢相信。

方少渝开了个头之后倒觉得没什么了,什么蠢事都做过了,还怕别人听吗?

“后来呢?”

“后来,整个暑假没有离开那个房子,我真的怕他会到处说,我不想被别人知道,很懦弱是不是?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是这样认为的,但是这就是我。”

吴莘凡不敢回答他这个问题,换了别人她当然可以大言不惭地指责对方懦弱,但是这是她想了六年的方少渝,他这么平静地坐在自己面前,她就仿佛能感觉到他那时似的,他那会二十岁不到,一个亲人也没有,被困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对方捏准了他的弱点,他连反抗也不会,如果这样的情况换到自己身上,她又能做得多好呢?

“开学的时候我要回学校,想趁着这个机会摆脱他,他不愿意放我走,但是如果我不回去报到,学校就会找我,最后把事情闹大也说不定,他也怕,这才放了我出去。”

但是故事通常不会这么结束,要有三起有三落,否则还怎么吸引人呢?方少渝回到学校以后,平静不到一个星期,心里怀揣着自己已经被遗忘和放弃的侥幸,努力回归一个普通大学生的生活,但是第一周的周五晚上,那个男人开着车来找他了。

“你为什么不主动联系我?”

“我课很多,等会还要去上课。”

“翘了。”

“不行,翘了会直接挂科。”

男人嘲讽似的上下打量着他:“挂就挂呗,毕业出来我给你安排工作,房给你买好,不工作也行。”

“我们好聚好散不行吗?我不要你的房子,我想去上课。”

“那天说的话没听懂是不是?我不想在你们学校跟你动粗,你现在自己上车,不然我就给你的所有联系人发消息了。”

这个方法他屡试不爽,每一次都能如愿,接着他就看着方少渝愤怒并且屈辱地坐进他的车里。

他在绝望与恐惧中过了一个多月,很久没有属于自己的思考时间,入秋后的一个周末,他嘴里尽是恶心的味道,却忽然想起了陈尽,那个干净努力,积极向上的男孩。

恍惚间,他看见陈尽在田地里弯着腰,小小的手抓过粗糙的杂草,钝重的镰刀一下下割着,蓝天下青草香气飞扬。

他也看见陈尽坐在教室的白炽灯光下,一道接一道地算着物理题,手中的铅笔转过,露出那个他亲手刻上的字母。

他还看见,陈尽在分别的那个夜晚,喝得微醺,搂着他,嘴里嚷着要给吴莘凡唱李健的歌。

他突然哭了。

他不配喜欢陈尽。

那个星期离开之后,方少渝已经吃不下饭,不是矫情地不想吃,而是吃进去就会吐出来,他的舍友一度怀疑他得了什么可怕的病,但是他自己知道不是,他只是恶心自己,恶心这样的关系。方少渝不再接前男友的电话,对方连续几次没有得逞后终于祭出了最后的杀招——我已经给你的同学朋友发消息了。

方少渝的脑袋炸了,那种呕吐的感觉又上来了,但是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手机就跟着炸了,电话、短信、各种社交软件的消息,除了这些,还有学校里同学的异样的眼光,他们偷偷地在他身后说悄悄话,又要假装并不在看他讨论他。

他那时候似乎还不那么绝望,怀揣着微弱的希望,以为这次挺过去了,一切就会好的。他一个个电话接起来,每个人解释一通,短信和消息也慢慢回,总能把事情弄清楚的。初中同学知道了,于安问他怎么回事;高中同学知道了,程博问他小胖你搞什么鬼;大学同学知道了,舍友问他真的假的。

——别理他,就是个骗子!

——我没搞什么,都是他胡说八道!

——假的假的!

“还好我没有把我家里人的联系方式记在手机里,也没有在任何软件里备注,不然我家里人也要知道了。”方少渝说起这个,好似完全释怀了一般,但是天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现在想起来也没有难受。”

吴莘凡想怎么可能不难受?她听着都不忍心:“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按理说是应该这么解决了,人渣再也没有可以拿来威胁方少渝的东西了,但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我在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里,看见了陈尽。”

这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方少渝后来想过很多次,自己为什么能够在那片质疑信息的汪洋大海里挺过来,大概是因为重新想起了陈尽,他最初喜欢的人,这个世界最干净的模样,他觉得这个世界,值得。

即使他作为一个肮脏的存在,也仍然要为了最初的纯洁执着地坚韧地活着。

吴莘凡曾经说过的,少渝,年少立志,至死不渝。

然后陈尽的消息就来了:小胖,你看截图,这人谁啊?什么乱七八糟的?

方少渝双手颤抖,打下一行字——别相信他,他是骗子。想了想又删掉了,他脑子里转过很多个答案,但没有一个是最好的,一颗水珠滴在手机屏幕上,他干脆灭掉了手机,他不行了,真的撑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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