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啊。”夏明晗说。
“你见过他吗？听说是资方大老板的表弟啊，带资进组。”
夏明晗手一抖，掉下不少烟灰：“哪个大老板啊？我听说那个人脾气好差。”
男学生还想再问，他的几个同学过来，一群人指着一个男生说：“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刚才一个副导演来说留他下来试一个角色！有台词！还有何主角的对手戏！叫什么来着。”
大家都去看那个男生拿到的台词，男生有些害羞了，说：“就是演一个被揍的角色而已啦，叫阿凡。”
阿凡是那个瞎了一只眼睛的观众的弟弟。
“剧本里写警察怀疑阿凡杀了薛寒，好像他的哥哥是被薛寒弄瞎的。”
“啊？原来是个悬疑片啊？”
“说不清楚，我听说是小说改编的，你们看过小说吗？”
“听都没听说过，我搜搜啊。”
夏明晗用手指顶了下帽檐，瞥了眼说要演阿凡的男生。他白白净净，右边眼睛下面有一道很浅的疤痕。他注意到了夏明晗的眼神，和他笑了笑。
“诶，那阿凡是凶手吗？？”一个人问。
夏明晗的烟抽完了，他答了句：“他不是凶手。”
他回到了KONG，坐在场边看剧本，他翻到第一页。
薛寒死在了第一页。一个清晨，一场狂欢后，ADAM发现了他的尸体，很多人被怀疑，他们又都不是凶手。
“你在发什么呆呢？”
Summer来了，买了些小点心招待剧组，两人话还没说上一句，夏明晗就被叶非叫去和演阿凡的男生对戏。男生见到他，楞了下，问了声：“你是薛寒？”
夏明晗做了个吊死鬼的鬼脸：“对啊，一开始就死了的薛寒。”
叶非笑着拍夏明晗，对男生说：“不用太紧张，先试一下。”
男生和夏明晗对戏，夏明晗低头念台词：“你想我赔他一只眼睛？好啊，没问题，你拿去啊。”
男生背台词：“你什么意思？”
夏明晗握住了男生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暗暗用力，男生的手指几乎陷进他的眼眶，他说：“我的眼睛，你要就拿去。我没有钱，但是我可以赔他眼睛。”
男生后怕地倒抽凉气，什么都说不出来，许久他才眨了下眼睛，说：“不好意思，我……我忘记台词了。”
夏明晗笑了：“你没有台词啦。”
接着他们又对了一次。
夏明晗说：“你想我赔他一只眼睛？好啊，没问题，你拿去啊。”
男生说：“你什么意思？”
夏明晗抓着他的手抠自己的眼眶：“我的眼睛，你要就拿去。我没有钱，但是我可以赔他眼睛。”
男生皱起眉，他的嘴唇一跳一跳地打哆嗦，他抽出了手，往后退。
接着，他们又试了一次。这次叶非说：“我们试试。”
夏明晗放下了剧本，道具组正在调试烟雾效果，两盏大灯，一盏调成了红色，另一盏正在更换成黄色。
薛寒说：“你想要我赔你一只眼睛，好啊，没问题，你拿去啊。”
他从他正在擦拭的许多餐具里，挑了把刀出来塞到阿凡的手里，握紧他的手，刀尖指着他的右眼。
阿凡费解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薛寒说，笑起来：“我的眼睛啊，你要就拿去。我没有钱，但是我可以赔他眼睛。”
阿凡站了起来，椅子倒在地上，薛寒牢牢抓着他的手，刀尖逼到了他的眼皮上。他笑着嚼口香糖。
阿凡的牙齿上下打架，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一凛，又忽而软弱了，抽出了手，退缩了，逃跑了。
叶非说：“但是你突然想起来你和他不一样，你不能变成他那样，你千万不能像他一样疯。”
那个男生完全拷贝了他的演技。
夏明晗的眼皮有些红，下了戏后，看SUMMER还在，还很意外：“你还在啊？”
SUMMER掏创口贴，夏明晗摸了摸眼睛：“没事啊。”
SUMMER说：“薛寒……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不是看过剧本了吗？”
“就是看过了才说不清嘛，有家的时候惶恐，把自己弄得无家可归，之后又悲伤，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你听上去好悲观，”夏明晗伸了个懒腰，“薛寒其实思维很简单，累了有个地方睡觉，第二天醒过来就又是新的一天了，他是无赖，得过且过，过一秒算一秒，明天那么远，他根本不会去想。你说他没有家，他不是和乐队的人住在一起吗？”
“那只是容身之所吧？”
“那也是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吧？人有可以回去的地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只是离开那个地方太远了之后，要他走那么远才能回去他不愿意，他太懒了，他也累了，他看到一片草地，他想，他可以直接就躺在那里休息，不也很好吗？他还能看一看天上的云，晚些时候还能看星星。”
“你把他说的好浪漫。”SUMMER轻轻笑，“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
“为什么呢？”
“大概因为他好看，然后他死了。”SUMMER说。
“但是他多自私啊，这样的人没什么好同情的吧，可怜之人必有可憎之处嘛，”夏明晗不由罗列起薛寒的几大罪状，“他的世界里他真正关心的东西只有音乐，他想出名吗？当然想啊，不然他干吗去和酒吧老板，唱片公司制作人睡觉？他还利用自己的身世，用这个凄惨的故事去骗取别人的同情，别人的关注，甚至爱，而别人对他好的时候呢，他又不去珍惜，因为他知道，他还可以从另外的人那里得到一样的东西，他有时也很天真，就以为自己能把所有人都哄得团团转，哎，好无耻的一个人啊！还是死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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