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快感恩戴德跪谢本公子?”
“你……!”
“哈哈哈哈哈哈——”
长孙瑶一下子得逞,便笑得轻狂张扬,懒懒散散往那里一靠,仗着康横也不可能为她这点“欺负”对朋友动手,更遑论她身份贵重,是太子容昶内定的太子妃,这大周别的不多,就是爱编些淫词艳曲风流逸闻的“下”流文人最多,哪个男的要是被人发现和她牵扯得太近,都能被那些瞎编的风流纠葛编排得满脑门子官司,虽然她孙瑶顾忌皇家的脸面肯定也是不肯的,但奈何康横也最怕麻烦。
她心知如此,便如此“仗势欺人”,也真是厚颜无耻。
此刻便那般舒舒服服地躺在那里,好像在个被罚跪的旁边才能瘫得最舒服似的,就那么闲闲地拿着扇子一点一点地直打呵欠,好像此时不过是在等候她爹下课顺手逮着人便调戏两把。
“……你还不进去听课么?”康横也实在是巴不得快点把这尊瘟神送走。
“让小行儿小岳儿自己听吧,今天就不跟他们抢课时了——”
“那你还来干什么?”
“等我爹下课一起入宫呗,” 也不怪康横实在嫌弃他,长孙瑶两手一摊半点大家闺秀的温婉贤淑也没有,“本公子可是堂堂太子妃啊!当然得时常去探望探望我美丽可爱的夫君了——”
这话里让人无语的点也委实太多,康横也懒得挤兑她这还没入宫的自称太子妃算不算僭越,若是被她趁机反咬说自己这事关心她婚事、是心慕她,那他康大少爷的审美风评可就要被害到无地自容了。
不过,
“我说孙大‘公子’你既然知道自己身为‘堂堂太子妃’,也能不能就和我这个糙老爷们避避嫌呢?毕竟男女有别,如果真被人发现你男扮女装诬陷你跟我有一腿害你当不成太子妃我也赔不起啊!”
“这是我家,大哥。”长孙瑶敲着扇子瞥他一眼。
康横一笑,无赖道:“那我有什么办法?有本事你让公主殿下改改主意?”
长孙瑶盯了会儿他,嗤笑道:“我说您这母子关系也忒紧张了些吧?”
她拿扇子指了指康横的背又比划了下他跪着的腿:“这样。这样的,怎么?您这么大个人了还处理不好母子关系哪?”
听她肆无忌惮反复去提镇安公主,康横也就冷下了脸:“跟你没关系的事你也最好别管。”
长孙瑶一乐,却是摇了摇扇子:“我说小康啊——”
“说了别那么叫我!”
“小康啊!”
“……”
“我虽然是觉得母子之间的确很难一直恨下去——”
“那是你没见过——”
“小康啊!有些事总得你自己放下才真可能放下,我也知道我个外人说再多都是没用的——”
“那你干脆闭嘴不就得了?”
“但就是想让你知道!”长孙瑶猛地用扇子敲了下他的头。
“你!”
“少打断我!”长孙瑶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色,这才故作高人般起了个范儿,“就是想你知道——”
这腔调拖得康横目光阴鸷地瞪着她,大概也是因为被激怒而带出了点迁怒的恨,可长孙瑶噙着那笑看着他说话,却也渐渐沉出了几分真实的认真:“……其实人各有志,怎样的活法都是各自的选择,硬要给别人的活法定个优劣高下也未免太自大了,所以说……本来我也并不是想真的妄想要规劝你什么……”
她顿了顿,康横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长孙瑶就也笑了:“不过偶尔我也确实忍不住多事,情不自禁地觉得你如今其实是变相的自暴自弃。不过这也是从因为私心来说我拿你朋友,所以偶尔管不住多管闲事的手,你就也不要太怪我了吧,啊?”
她说话不正经,可是到底也是出自朋友间的善意,康横本就明白这些,话既说开了,却也只是沉沉道:“……你既然也很明白那是我自己的事,就也不用再说这些了。”
可长孙瑶却笑道:“我并不是想你明白这些。我想你明白的是,作为朋友哪怕我真觉得你现在就是放任自流,我也并不觉得你这样就会毁了自己,我还是会觉得终有一**会有真正出自你选择的作为。
“这不是因为我有多盲目地相信你,而是你让我如此相信。
“你知道就在前几天,燕行那小包子还偷偷地求助过我父亲,希望他能出手说服你努力向上吗?
“作为一团‘烂泥’,能够让一个认识你的孩子觉得你不是扶不上墙,而是你纵然是烂泥也还有被扶上墙的希望——这就是你的幸运,也证明了你确实有某种潜藏的东西。是贵重而有价值的,是值得人期待的。
“而我父亲相信你终有一日能奋发起来,有所作为。
“我相信他看人的眼光,也相信你让我得出的这种判断。
“所以康横,我说这些不过是想让你明白,你今日大可放任你自己纵情去纾解你心中的那些郁愤或痛苦,却也大可不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你能赢得你这些朋友们如此的深信,也大可不必过分贬低自己。”
屋子里的长孙先生终于下了课,孙瑶公子就也缠上去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小包子燕岳先一步迈过门槛出来看见他就也开开心心地叫了声“横哥”,其后出来的燕行端着副小大人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迈过门槛,一瞧见他就也横挑鼻子竖挑眼地扭过头去哼了一声。
康横沉默了良久,终究也忍不住低低地笑了。
那时他还年轻,便有些自以为深沉的哀恸。
却没有想过此后经年,岁岁长大,这哀恸也只会岁岁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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