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深秋时节, 我已经想不起去年这时的我是什么样子了, 除了跟阿木的过往, 其他一切在我脑海里都变得模糊, 象现在的天, 灰而远。
青雾弥漫,一片不知名的红艳艳的花朵顶立枝头, 背后的高墙大院只剩下飞翘的斗角屋檐清晰得见, 我躺在那不知名的花下,嗅着深秋的气息放任相思漫延。
……
这是哪里?
白雾重重, 浓得仿佛要将我淹没在这白色的缥缈里。远处似有人声, 我跌跌撞撞地朝着声音处摸去,刚行了几步, 那人声突然又没了, 我停下脚步, 声音再响起, 仔细地倾听,那声音仿佛来自远处又仿佛来自于我,再循着声音磕磕绊绊地寻去,一座黑色牢笼突现, 靠近, 听得里面传来阿木的声音, 我绕着黑笼转来转去却始终找不到入口, 急得用手捶墙, 墙面软绵如水, 仿若曾经困住我的虚无,心急绝望,痛哭出声,虚空里拂来一阵风,吹走我滑下的泪,我却在下一时泪流得更凶,风带着些许暖意一顿一顿地在我脸上停留,我偎了过去,旁边似有一堵硬朗温暖的墙,有阿木的宽厚,我携风带雨将自己躲进了墙内。
……
一觉醒来竟已下午,才想起自己本来睡在树下的,怎么到了床上?
侍女察觉我醒转,挂起帘子,我指指外间,“我不是在外面的么?”
她回道:“玄衣大人为免您着凉,便将您抱回了房。”
玄衣?我想起那个梦,还有那个宽厚的怀抱,原来是他。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我摇头苦笑。
“奴婢见过王爷。”
我瞥了一眼飘然而至的月觞城,这一月来,他倒是每天必至。
“瞳儿,今天感觉怎样?”他揽我入怀,双手象蛇一般缠上我的腰。
伤口脱痂后他便喜欢对我搂搂抱抱,纵然恨他入骨,也只得僵硬着身体装温顺,镇国之宝应该在皇宫吧。
婢女依旧在一旁替我作答,“回王爷,小姐巳时起床,用过早膳后看了会子书,午膳后睡了一觉,刚醒。”
他偏头打量我,“嗯,今天气色不错,去走走。”说罢拉着我往外。
一旁的侍女颤颤兢兢,欲言又止,月觞城淡淡地问,“何事?”
侍女忙不迭地下跪,“禀王爷,下了日头,小姐最好加件衣衫。”
月觞城顿了一下,眼神似在我身上转了一圈,点了点头,“赏!”
侍女忙天慌地地磕头谢赏。
月觞城牵着我信步闲游,小桥流水,红鱼翻浪,曲廊水榭,残荷池塘,一路行来,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我跟他向来是无话可说的,至于他,我懒得去想。
他停了下来,偏头道,“去那边坐坐。”未等我反应过来,又被他拉着往水榭而去。
凭栏而倚,湖水清澄,飞鸟临水而栖,极目远眺,黄、绿、红、褐,群山斑斓,月觞城从背后搂着我道,“瞳儿,还记得去年的今天吗?”
我茫然摇头。
他唇角微勾,轻笑,“赛红大会……”
赛红大会……我苦难的开始,心底一阵抽痛。
他将头搁在我肩窝上,轻道,“本王还记得你参赛时的情景呢。”
那又怎样?我装做欣赏景致,偏头躲开他离得太近的脸,他却转过头来看我,总不能老向着那边吧,一阵风吹过,我借机轻咳了两声,想说让他离我远点,不想他将我完全搂在怀里,“看来衣服还是加少了,回去吧。”
正合我意。
刚出得水榭,雪夫人冉冉而来,看着我的桃花眼满是敌意,既使当着月觞城的面。
月觞城淡道:“雪儿,有事吗?”
雪夫人上前一礼,“王爷,宫里来人。”
一人从她背后闪出,躬身道:“奴才见过朔王。”
“何事?”
“皇上旨意,明日家宴,请朔王必到。”
我正愁着如何打探摩诃的事,这下好,一定要想个办法让月觞城带我去皇宫。
月觞城似不悦,“三哥也是,明知道我不想去,每次偏叫人来请。”
他不去吗,心里一凉。
那人赔笑道:“皇上说,总是一家人,好歹也走动走动。”
月觞城冷哼一声,“一家人……”
雪夫人这时道:“王爷,您答应过带雪儿去皇宫看看的。”热切的脸,撒娇的语气,完全妖娆妩媚,看来她的美丽只对月觞城一人绽放。
月觞城想了一下,“好吧,你去回三哥,说我明天一定到。”
那人和雪夫人脸上都写满了惊喜,我也很惊喜。
可月觞城将我送回后就跟雪夫人走了,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翌日,一早被挖起来送进浴池,抹洗擦搓一番后,又如裹粽子般新衣上身,然后涂脂抹粉,插金戴银,系环佩玉,推镯扣戒,我被转得象个陀螺。
“这是要干吗?”
侍女皆摇头,只道:“王爷吩咐的。”
做什么打扮成这样,镜子里的我整个一移动首饰盒,正狐疑时,听得外间的侍女道,“见过王爷。”月觞城跨步进门,只见他头系青玉丝带,上扣玉冠,如墨的长发妥贴地披在身后,一笼暗金织云青锦,腰系明黄五爪莽蛟玉带,端端一个肃重明丽的王爷。
月觞城皱着眉头将我打量了一遍,“头发重新梳过,要简单一点的。”
侍女们慌忙上前,头上重负一除,顿感轻松,索性将身上的、手上的佩饰都除了去。
这次换了一个简单清爽的发式,月觞城亲自在首饰盒内挑捡一番,两根极品玉簪上了头,一青一白,相偎相依,衬着我的黑发,清致幽远,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品味。
侍女们机灵地从衣柜里挑出相衬的衣裙捧了上来,月觞城瞧了一遍后指了一套,于是我身上那件花团锦簇的贵妇装被剥了下来。
等我再次出现时,众人眼中皆有惊艳,月觞城将挑好的碧玉镯子套上我手,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后,从自己腰间解下一块玉玦系上我腰,然后端详了半天,满意地笑道:“就这样。”
镜中映出一瘦削人儿,大眼,黑肤,里穿白色包领绢衣青色罗裙,外罩碧色轻纱,袖口裙边均用白、青两色丝线交错绣着梅花,腰间的玉玦在身形微晃下如振翅欲飞的鸟雀,略一抬腕,碧玉镯子在我腕间散发出宁静沉着的韵味,那是我吗?我眨了眨眼,只见镜中人也眨了眨眼,真是人靠衣马靠鞍啊,我这样一打扮居然有了两分姿色。
月觞城勾起嘴角牵我,“走吧。”
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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