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尽头是个拐角, 拐角处有微光透过来, 坡度已经接近于无, 我们停住了下滚之势, 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拐角之后还是长长的甬道, 只是看起来却是四通八达,每个路口都有用做照明用的镶嵌在石壁上的夜明珠。
我拍拍梅昭还扶着我的手, 轻声说:“梅昭, 你先走吧,我要回去!”回望来时路, 一片漆黑。
梅昭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天星, 你回去不是找死吗?好不容易才出来,回去做什么?”
我低下头, 轻声但坚定的告诉她:“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同他一起离开, 我先离开了, 他必然还在原地相待, 所以我要回去!”
她面现踌躇之色:“但是我下来之前已经把出口封死了,本是不想让外面的人找到暗道出口,现在从这个出口出不去了,外面怕已是一片火海了!”
我执拗的看着她:“就算是刀山火海, 我也要闯上一闯!”
她叹了口气, “走吧, 我带你从别的出口出去吧!”
我们从第一个拐角进去, 逢三左走, 逢二右走, 也就是逢三岔路口必从左边第一个路口入,逢两个岔路口必从右边第一个入。大约走了半个时辰,绕得我都不辨东西了,才在一处薄壁下停住了,面前是个死胡同。
梅昭坐下揉了揉脚:“累死了,走这么久,又累又渴!”
在这半个时辰里,我大约知道了梅昭来此的经过。
原来当日梅昭辞别了我和虹影,一种北上,结果在半道上被个老婆婆缠上了,那老婆婆一直自称是她的奶妈,她初时反驳,但那老婆婆却很伤心的说小姐大了,出门几年,虽然模样儿没变,但心肠变了,连她这老太婆都不认识了。她才明白问题出在自己这张脸上,心内暗暗叫苦,一面却嘴上敷衍,只盼能早日与那老婆婆分开。
怎奈那老婆婆也是北上,一种上絮絮叨叨尽讲她小时候如何淘气如何顽劣,只是这几年离家出外学艺,阖府才消停了几年。
等到了桂州,在茶楼歇脚的时候巧遇杜若,被她胁迫不得不入了金府,做起了金家小姐,一步步听之任之。
后来她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与杜若的巧遇根本就是她的预谋,或者她一离开云州就被人盯上了,或者更早一点,给她换的脸上的这张面皮,当初就是一场预谋。。。。。。
以此类推,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想到此,我总是后背泛凉,手足俱寒。我宁愿与人正面冲突,血溅五尺,也强过这样一步又一步的算计。
如果杜若脸上的这张面皮鬼手师傅特意为之,那么其余四人呢?
到底鬼手师傅当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这五张面皮捎给我的呢?
我沉吟半晌,疑惑的问到:“金家倒底有什么值得杜若或者说是云霄宫觊觎的呢?杜若只是个马前卒,她背后的倒底是哪一位呢?晚漓?江寒?应该不是云秋吧?云秋只是个帮凶,决不是个主犯!”
不知为何,我不太相信是白言,这几年他坐镇云霄宫,宫中机密尽数被别派知晓,若有一日有人做了内引,祸起云霄,到时又不知是怎生光景?!
梅昭摇摇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一笔巨大的宝藏,要不然,金家哪有财力建这么大的一个地下迷宫呢?”
她一边说,一边左敲敲右敲敲,最后在齐肩高的地方凝神细听,不知她动了什么地方的机关,只听咔哒的一声,一个仅容一人钻过的小洞出现了,一股潮湿的水气。
梅昭爬上去,回头朝我招招手,身体在洞口消失了。
我们拽着井绳慢慢爬上去,看星辉寥落,月满如盘。
原来那出口小洞在井下距井水三尺之上,既不容易酿成水患,又不易发现,想来金家的人在此修此暗宫之时定是煞费苦心。
只是不知为何有如此大的一座地下暗宫?
我决不相信这是没事修来玩玩的?!
梅昭面向我而立,突然受了惊似的张大了嘴,指着西南方向。
我转头去看,西南方向火光冲天,现在我们虽然身处城外,但也推断的出那是金府方向,想到风笑天,心急如焚,脚下刻不容缓,拨腿就跑。
梅昭在后面急得直跌脚:“天星,你等等我!”
我脚下速度不曾放缓,远远问她:“你还有什么事吗?还不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长笑着追了上来:“我和你一起回去,你忘了一件事,我是你的侍卫啊!”
我心中一震,脚下一缓:“梅昭,你大可不必!你心里可从来没把自己当我的侍卫!”
她已经追了上来,笑嘻嘻看着我:“可是我刚答应了要做你的姐姐啊,哪有看着妹妹一个人去送死的道理?”
心中一暖,一时只觉得豪气干云, 热血激昂,恨不能上马提枪,醉挑贼酋,只可惜现下只有两条腿,只得脚不沾地,联袂而行。
我们到的时候,金府正陷在一片火海之中。
金府地位超然,占地颇大,因此周围本无民居,倒少了池鱼之灾。只是府中火光冲天,来往仆从原也有提水救火的,但有不少执刀执剑之辈,所到之处,切瓜剖菜般人头落地,水桶跌落,并不能阻止火势蔓延。
到处是哭爹喊娘,刀剑嘶鸣之声,繁花开处桂树燃烧起来的清香和花香,人体烧灼的焦臭味。。。。。。这一场花事,惨烈荼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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