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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褒姒月下追知音 姬宫涅狐疑停册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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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快随我出去拜见大王和王后。一切有我,你无需害怕。”

她一连叫了几声,没人应答。寻找了一圈,也不见人影,清眸不由流转出惊怕、狐疑。

外面寺人依旧在喊话,褒姒只好走了出来,见十来盏灯笼照得树林一片通明,一大群人簇拥着姬宫涅,他旁边站着面色无波的申后。

褒姒急忙伏地参拜:“叩见大王,娘娘。”

姬宫涅前行几步,虚扶起褒姒,笑望看头顶皓皓明月:“今晚天气虽冷,但月色甚好,我和申后随便走走,不想竟碰到姒儿在此弹奏。”扭头申后,不由流出得意之色:“真不愧褒国名媛,姒儿琴棋书画无不精通。”

申后含笑点头,眉目间一抹婉柔,语声娇美:“这煌煌周宫何等宽阔,妹妹却要来此偏僻林中弹奏,不让姐姐一饱耳福,难道嫌弃姐姐粗陋吗?”

褒姒感觉到她绵里藏针,不由低头掩着惊惶,摆弄着碧玉箫道:

“偶见故人,我们本是琴友,追她至此,望娘娘莫要怪罪。”

申后伸出戴着嵌金宝石戒指的手,整整丝绦,眸光静幽,对姬宫涅笑道:

“褒妹妹既有琴友在此,何不请出来,回到宫里合奏,也不辜负了大王赏识。”

褒姒眸中水光微颤,神情略见忐忑:“她可能惧怕天威,已经走了。”

申后露出疑惑神情:“既是琴友,理当出来拜见大王。方才还听到二人合奏,这片刻功夫,为何就走了?”轻推姬宫涅手臂,若有所思道:“大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姬宫涅瞥见褒姒不安神色,鹰眸流出狐疑,扬声左右:

“带弹琴人出来!”

一群侍卫进入林子,不大时间带了一个穿着蓝色金线纹缎袍的青年秀士出来。那人仪态儒雅眉清目秀,吓得哆嗦成一团,跪在地上磕头道:“小人拜见大王。”

褒姒一时大惊失色,脑子怎么也转不过劲儿来,直觉周边空气里浮荡着浓郁的迷雾。忽见申后眸底沉落一抹自得之色,目光幽幽,附耳姬宫涅。姬宫涅指着那人,喉结鼓起,厉声道: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寺人王进低声禀奏:“大王,他乃宫中琴师。”

褒姒脑子轰然一炸,一瞬慌乱得不知所以。见姬宫涅转着眼珠,面色莫测,她恍如掉进无底的黑洞,眼睫毛乱颤,哀声跪禀:

“大王,奴婢并不是和他合奏,奴婢刚才在和一位姐姐合奏。”

申后别过头去,幽然一笑:“这树林里出了妖怪,大变活人来。”

3:

月明风啸夜来霜,数树灯影出浅黄。姬宫看了申后一眼,心思纷乱、宛转,端肃面容覆了一层稀淡笑影,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忧伤,像寒冷冬夜里骤然降落的薄霜。他指着跪在地上颤抖的琴师,声如闷雷:“你为何在此?”

那人叩头,声音发抖:“小人听乐部教坊司长的调遣,来此与高人会琴。”

姬宫涅鹰眸寒霜益浓,厉声喝道:“与高人会琴?为何在此?何来高人?”

那人竭力平复了声息,语声沉缓、冷静:“小人只知听命,无权发问。”

申后仪态悠闲地摆弄着宝石戒指,温婉笑道:“褒妹妹琴艺出众,当然是高人。今天你能与妹妹合奏,明日自会长进不少。”说完扭头看着灯火迷离的树林,面色莫测。

姬宫涅一瞬露出气急败坏的样子,又很快收拢自己,忽然呵呵一笑:

“弹琴乃区区小事,何须计较?孤王有那么多政事亟待处理,走!”

萧风呼啸,落叶纷扬,月色在大殿顶上轻荡。一群人脚步杂乱地消失于荡漾月色里。

子时,寒夜。明德殿十多个宫灯闪亮,照不透那层浮在空中的阴云。

青铜壁炉里炭火明灭,驱不散满屋的寒意。

姬宫涅歪坐在宝座上,愁眉苦脸,萎靡、颓废得像可怜的农夫。他面前的花梨木几案上搁着一壶残酒,一盏青铜斛,数支白烛燃着灼灼冷焰,每一跳动,都有抽搐般的光影激荡。他穿着一身青云色黑貂皮四爪蟒袍,原是青白的底色,镶了黑色的貂皮绲边。金线绣龙图案在这样失意的夜晚亦显得清冷。他情绪低沉地接连饮了数杯酒,以拳拄头,满脸痛楚:

“欺骗孤王,你们都在欺骗孤王啊……”

酒不多,却醉了君主。

宫娥寺人左右侍立。寺人王进咂了几次嘴,弯腰凑近君主,满面忧悒、关切:

“大王,酒多伤身,您该安歇了。”

姬宫涅神色郁郁,对着窗外雾霭霏霏,兀自沉浸于默然的悲戚。天空格外暗沉,月落乌啼霜满天。他倏忽抬起头,迷离、忧伤地望着王进:“进啊,连你也要欺骗孤王啊……”

王进深思圣意已久,唯有迎合,急忙跪地,眼神恐慌:“大王,褒娘娘不像撒谎啊!”

姬宫涅伸臂将几案上物什尽行扫落,发出惊心动魂的响声。伸臂指着王进,鹰眸瞪得像捕猎的老虎:“住口!”

王进吓得不住磕头,瑟瑟发抖地偷眼看他,直到见他怒容退去,满脸萎靡,双手交叉不住搓着,喃喃絮语:

“乐部教坊司长说去禀报的是琼台宫的。拘来琼台宫所有人让他辨认,他却说并无那人。琼台宫又说丢了宫人。进啊,只有你一心维护孤王,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哪?许多人肯定都在偷偷笑孤王呢!起来,去带来那个讨厌的家伙,孤王还要审问。”

王进站起来,苦着脸道:“大王,您醉了。龙体要紧,快歇息吧。”

姬宫涅恼怒地一拍蟠龙椅扶手,瞪着鹰眸斥责:“什么?孤王没醉!孤王要再审那个长着采花贼模样的讨厌家伙!”

王进贴心贴肝道:“大王,龙威要紧,您不必审了。要是实在气闷,可以立即处置了。”

姬宫涅哼哼着点头,不安地左右晃动身子,像一个被刺扎伤的人誓要找到并消灭利刺。他忽然瞪着房顶:“进,你这就去办。”

王进答应着去了,少顷回来复命:“大王,已秘密勒死逆贼,装在车上运出去了。”

姬宫涅满意地点头,忽又一拍胸口,满脸的痛楚、伤感随着灯影滑落在冰冷的地面:

“这个褒美人,辜负了孤王还要将她册封为妃的情意。”

王进略微直了直身子,又弯下腰:“大王,册封谕旨已经拟好……”

姬宫涅摆手,满目跋扈道:“罢了,停旨不颁。王后,她在嫉妒褒美人,孤王今晚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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