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是宋文涛？”
在白家，白瑞从来都是不多话的那一个，甚至到了没人问话就绝不发言的地步，哪怕对着屋子里头的萍儿，也极少发言开口。
但是今早王元沐刚刚宣布了昨天那一幢闹剧的结果，白瑞就率先开口，话里话外透着明显的不可置信。
王元沐看着他，神色平静：“是的，王家已经证实了，是一个因为偷窃而被打断了腿逐出门去的小厮，心存报复才剑走偏锋。王家那边已经报了案，衙门会派人追查。不过他本就中了一箭，存活的几率也并不大了。”
白志勇懒洋洋的歪在椅子里头，烦闷的打着瞌睡：“不是就不是吧，白珏也好好的，王家也娶了媳妇儿，这事儿补给了结了。”
“可是，我们明明看见了，”白瑞惯常的苍白两旁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显得有些通红的，“如果那不是宋文涛，我们又怎么会，又怎么会……”他没说完的话藏在嗓子眼儿里头，王元沐知道，他是在为自己那点可怜的尊严辩驳，如果不是宋文涛，而只是一个小小的吓人，他怎么会吓得当场逃窜呢？
王元沐已经不愿意多说了，正如王元衫所生成的那样，是不是宋文涛，都在他们两个人的一念之间。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如果让我听到有任何人还在宣传不实言论，诸如宋文涛回来复仇之类，我就家法处置了。”
王元沐不愿在此事上头多做纠缠，白瑞却百思不得其解。白志勇自然是不在乎面子和里子的，只在还等着自己的暖被窝是否准备得舒服。他伸个懒腰往外头走，白瑞拦住了叔伯。
“志勇叔，你说，那可能么？我们明明看到……“
白志勇很不耐烦了：“哎呀，你这孩子什么时候也这样执拗其阿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不是宋文涛，也都是王元沐和王元衫说了才算的，你又去分辨什么？”
白瑞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锈住了，在学堂上头的灵光总是带不进生活里。他有些想念自己的同窗，又忽然福灵心至一般的：“如果真是宋文涛，为何不说破呢？就算不是，假装他是，不是更好？断了人们的念头，也不会有人再害怕谁来复仇了。”
白志勇蔑视着这个愚钝的侄子，不屑一顾：“傻孩子，你是真不懂么？如果真的确定了宋文涛的身份，证明他是来找白王两家报仇的，对白家有什么好处？”
白瑞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白家已经不是当年的白家了，我们送了一个嫡出的女儿去才换来一间真正的药铺子，就是为了怀抵挡住那些军阀的觊觎。白羊山民风闭塞，如果让那些阵子上头的人知道我们秘密处决了一对犯下族规的年轻男女，会怎么样？这不是让别人成俗而入么？”
白志勇或许粗鲁，但他也是见惯了当年白奎势微，墙倒众人推的现实，让他在之后的岁月之中只关心自己。
看着众人离开，留在原地的白瑞心思活络起来。他可没有忘记自己疾风之中的位置，也没有忘记白家的势力角逐。白志勇早就已经放弃了争斗，只在自己屋子里头的金银财宝洞，他得给自己再找个帮手才行。
王元沐所宣布的事情真相火速传遍整个白家，众人对此事的态度大多向白志勇和白瑞着啊杨，分化成两头儿，那么事不关己，要么闭口不言。总之，这事儿同他们没多大干系。
只除了全程见证的白立。
还有冲进他房里的常妈。
彼时白立正给自己因为扛着白琦狂奔而淤青的胳膊上涂着红花油，常妈闯进来的时候带进来的一阵风让他龇牙咧嘴的，疼痛不已。
“你是疯了，不要性命的去救白珏！！”
白立的房间属于百园庄园最外面一圈儿低矮平房中的一间，狭小逼仄，比常妈自己的房间差上许多。而匆匆闯进来的常妈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驱使着她离开西厢隔间来到这下人房的原因一定不只是为了要骂这句话。
“哪里有什么为什么。难道你要我看着一个人面临生民危险，却无动于衷？那我还是个人么？”白立淡淡的说。
“那是白家的人！是那个老不死的女儿！”常妈激动不已，甚至扬起手里量衣的木尺重重的打在白立的背上，“你是不是早就把我同你讲的事儿都忘记了！像个真正的奴才一样，把白家当成主子！”
白立一声不吭的，忍受着常妈的暴行，一下一下的挨着打。等到常妈倒不动了，他才松开了咬紧的牙关：“白家真正作恶的是老爷白奎，可他已经死透了，你要怎样才肯罢休，才觉得满足呢？那白瑞心思歹毒，性格软弱，品行不正，若是把仇恨着落在他身上也就罢了。可另外那两个，你怎么忍心？白琦是你一直从小带大的，他若有一点差池你就会被乱棒打死，白珏是难得的正经孩子，嫡出的大小姐尚能够舍弃自己的幸福而出嫁王家，那难道是好的结局？你还要怎么报复才满足？”
常妈听着白立说了这一席话，干瘪的皮肤挂不住身体似的颤抖着：“你难道是喜欢那个小丫头了？上一次让你放她逃走去私奔，你就不情不愿的，这小丫头却找回来了，是不是你给带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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