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个人是谁？”霍靳川在车开出去一小段路之后，才状似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搭在腿上的右手却一下一下点着手指。
白佑还没有从刚刚好友重逢的开心中缓过神来，一张脸贴在车窗上试图和程学再挥个手告别一下，只可惜郑文这车开得有些快，柳家老宅很快就消失在他视线之外。
恋恋不舍地在车座上坐好，又听见霍靳川的问话，白佑双眼瞬间变得亮晶晶，微微侧身面对霍靳川，和霍靳川讲起自己和程学关系有多好，若不是因为坐在车上，霍靳川甚至觉得白佑要手舞足蹈起来。
霍靳川脸上挂着浅浅笑意，凝视着白佑，像是在认真地听白佑说话。实际上一颗心却觉得闷闷的，不管是在烧烤摊，还是在他家里，白佑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开心过。
霍靳川身边的白佑，一直都是内敛的，胆怯的，唯独没有这么张扬的。让白佑肆无忌惮的人，不是他霍靳川。
“之前我有一次想住在大学寝室，但是别人把我的床位占了，我没地方睡，还是程学给我出了气，还让我和他睡一起。”白佑想起来这件事还有些气闷。
他上大学的时候，爸爸给他在外面买了套房子，他也没有去寝室住过。那天他在学校待晚了，学校门禁点一过就不开大门，他没办法，只能去到之前分配给他的寝室。
白佑到了寝室才发现，自己的床已经被堆满了别人的东西，而且那些人看见他进来，也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更没有要把东西搬走的意思。
后来白佑在走廊被路过的程学看见，他委委屈屈地跟程学说了这件事，程学直接进去把那些东西全部扔到了地上。白佑从来没见过那么生气的程学，其他人也没有。直到收到程学恶狠狠的警告的时候，白佑的室友才意识到眼前两个人，哪一个家里都不是好惹的。
霍靳川听到白佑的话，食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突然大声打断了白佑，“别说了。”
白佑正说得兴起，被霍靳川吓了一跳，瞬间噤了声，紧紧抿住嘴，转身规矩地坐好。霍靳川一向都是耐心温柔的，现在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白佑这才想起来，霍靳川哪有时间和心思，听自己分享这些废话呢。或许只有柳念那样清清冷冷，进退有度的人，才应该得到霍靳川的喜欢。
霍靳川刚吼完就后悔了，他只是听着白佑絮絮叨叨讲着和别人有关的事，就觉得心烦得不行。微微扭头看向白佑，却只看见白佑的后脑勺。
在前面开车的郑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郑文不禁在心里抱怨起霍靳川来，有了男朋友就对弟弟大吼大叫的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一路上车里都安静得让人觉得压抑，白佑一双眼失神地盯着车窗上映出来的灯光，满脑子都是霍靳川和柳念接吻的场景，霍靳川打断他说话时的场景，来回交错，对比鲜明。
白佑的口袋里依旧放着那块手帕，他想伸手去碰一碰那块手帕，给自己一点安慰，在手指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又将手指蜷缩起来。
他以后要做的，不是给自己留念想，是要断了这份念想。
霍靳川看着白佑始终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抬手揉了揉眉心，想着是不是要做些什么事挽回一下。
“郑文哥再见。”白佑跟在霍靳川身后下车，下车前还乖巧地和给他开门的郑文道别。
郑文四处看了看，确认霍靳川听不见车里的说话声之后，才回头小声地安慰了一下白佑，“老大他可能遇到什么烦心事，刚刚才会那么凶的，你别太往心里去。”
白佑下车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郑文笑了笑，“没事。”
郑文也就不再言语，等白佑下车之后将门关上，看白佑跟在霍靳川身后进了屋，郑文才轻声叹了口气，回到车里驱车离去。
霍靳川在上楼的时候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白佑没来得及刹住车，一下子撞到了霍靳川的背上。
“啊。”白佑惊呼一声，反应过来赶紧退后两步，霍靳川也赶紧转身扶住白佑。
“在想什么？”霍靳川有些无奈地扶着白佑的双臂，等白佑站稳之后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揉了揉白佑微红的鼻尖，“撞疼没？”
白佑赶紧站直了摇摇头，被霍靳川松开的那只手垂在身侧，像是个被罚站的一样。
霍靳川见白佑又变成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今晚在车上，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
霍靳川活了二十九年，和别人道歉的次数屈指可数，白佑占了其中一个。
“没事的没事的。”白佑没想到霍靳川会忽然和他道歉，下意识地又摇了摇头。
霍靳川看白佑明显是还没反应过来的神情，不禁失笑，伸手揉了揉白佑的脑袋，霍靳川放缓了语气，“佑佑，以后到哥哥这里，不用害怕什么。”
“哥哥这里。”白佑无声地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这是他们最近的关系，也是最合适的关系了。
半晌，白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知道了，哥。”
从川哥到哥，从还抱着一丝希望，到以后努力着全部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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