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
那声音好似寂静中突然擂起的战鼓，须臾间，就吓得人一个激灵……
“啊！”齐渊大喊一声，满身虚汗地睁开眼睛。
“二少爷，二少爷我备了饭食，您多少吃些……”是王伯的声音。
“先放着，我就来！”齐渊迷惘中胡乱应和了一声，伸手捂住有些发痛的太阳穴。然而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了身子。
环视着房间的眼掠过每一个角落。在这个仲夏的夜晚，所有的事物仿佛都是沉睡在梦中的公主，一动不动的等待着王子的救赎。而房中方才的争执，却又像是海中蜃景。仿佛就在自己眼睛闭合的瞬间，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他，是何时睡下的？
齐渊还记得那个男子看着自己嘲笑的眼。他清清楚楚的记得他刻在自己身上的羞辱与温度。如同一个不可一世的王，吻着他的一寸寸，宣告主权般的迫他承认耻辱性的失败……
但是，他呢？方才，他不是明明在这儿。甚至，还玩弄般的看他如何杀他……
他迷惘地站起身子。窗外几许温柔的虫鸣遥相传来，在这看似安静的夜晚，真是无比的突兀。嗡嗡嗡的声音，好似要叫破这个浓黑的苍穹一样。
但，它们无法解答他心中的疑惑。
几许清风，有意无意地吹进房间。被浮动起的窗帘，像是街上最时髦的摩登女郎，浑体枣红的颜色，看似棉厚，其实轻盈如蝶。
于是婆娑交叠，相继入梦。
又是梦？
齐渊苦恼地蹙着眉头，望着那半开的窗子，只感到胸口一阵气恼的憋闷油然而生。
眼前，不由得又浮现出那个男子的脸。陌生的男子，精致的轮廓，分明的五官有如刀刻。只是微微的一笑，那冷漠的邪气好似就会呼之欲出。
该死！这真是个噩梦！
齐渊下意识抚着有些冰凉的唇，心下暗暗骂道……
……
翌日早起的时候，那太阳刚放光明，齐渊便命人开车直往衙门而去了。才下车，就看到柳书卿遥遥地往这边走过来，遂扬起手打了招呼。
“齐少，好早！”柳书卿见齐渊对自己打招呼，两步并作一步，走了过来。刚站定，却又像是见到新奇物种似的，眼睛在齐渊身上逡巡一圈，道：“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你最近不是在帮督军处理军务吗？”
柳书卿是齐渊中学时的好友，齐渊虽回国不久，倒也跟他亲昵。
齐渊虽听他这般说话，但心下也知道他是存心开玩笑。也不恼，便就着话茬说下去。
“我倒是喜欢你唤我齐渊，听起来很亲切。”
柳书卿笑笑，顿了一顿，这才道：“说真的，你为什么不去跟着督军去学习军务，偏偏跑来这名不见经传的外交衙门做事？真是大材小用了！”他为齐渊打抱不平，惹来齐渊一阵诚挚的微笑。
“我倒是尊重父亲的决定，如今我羽翼尚未丰满，适当的学习对我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齐渊一面上楼，一面扭过头对身后的柳书卿说。
柳书卿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柳书卿开口，仰视着面前有些瘦削的男人，“就比如你在国外生活了这么些年，却还是坐不惯电梯……”
“你是在取笑我吗？”齐渊爬上最后一级阶梯站定，望着紧随其后的柳书卿说：“我知道你还在责怪我那件事……”他说着话，用诚挚而认真的眼神望着面前的男子。一直到那男子别开视线不再与其对视，他才将目光躲避开来。
“我不能责怪你什么，你知道的，我根本没有那个权利！”柳书卿苦笑着说，微微牵动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内心。
齐渊看在眼里，心中着实是憋了一肚子闷气的。一伸手，就把正要拿钥匙的柳书卿拦了下来。
“跟我来！”他说着，就将柳书卿往盥洗室的方向扯。
柳书卿是知道齐渊的脾气的。这个人，虽然外表看上去完全有利无害的模样，但是其实性子却倔强极了。所以他也没怎么挣扎，跟着齐渊一直往盥洗室而去。
才进门，齐渊就一拳捶在欧式的雕花木门上。这个剧烈的动作，直把那木门捶打的重重闭合起来。
“你想说什么？柳书卿，你还真是原来的柳书卿吗？”齐渊气急败坏地扯着柳书卿的衣襟，有些失控地嚷着。
他向来在外人眼中都是一个翩翩公子的儒雅形象，却总在这个柳书卿的面前一次次的失控。
“我不记得欠过你什么，你凭什么到现在还与我过不去？！”
“我没有与你过不去！”柳书卿挑着眉回话，伸手拂去齐渊压在他颈项上的手。
“齐渊，我从来都没变。变得是你而已！”他说得郑重。但语气却无与伦比的轻松，像是面前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一样，竟还对着齐渊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齐渊气急了，他似乎料想到了柳书卿这样的表情所谓何事。盛怒之下，就要去摸腰间别着的小手枪。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想杀了我。齐渊，你真的一点也没变！”一句话，就让那正要举枪的齐渊怔在那里。
“书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对峙不下的情况下，齐渊终究还是当先软了语气。“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难过……”他道，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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