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何时已然下起了毛茸茸的大雪。
漫天鹅毛一般的雪花,像极了洋洋洒洒飘在春日的飞絮。
这是进入冬季之后下起的第二场雪了。
第一场雪,齐渊记不清楚了。
只依稀的记得似乎是在百晓林下葬后的那几日。天气灰蒙蒙的,原本正下着雨,突然半途中就飞起了雪花。
这不过才是十一月的光景,天地各处都成了一片雪白。
像是粉妆玉砌、银装素裹,又像是故意而为之的戴孝披麻。
收起望向窗外的眼神,齐渊重新盯着面前桌上整齐摆放的文件,但是看来看去,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屋中的水暖烧得热极了,大有些让他流汗的势头。齐渊燥热了半晌,干脆抬手脱了外面的毛线衣。
才把衣服脱罢,扔在地上,那视线之中便出现了一只手,将那被齐渊扔在地上的毛衣捡了起来。
“心情不好?”白嗣辰拉开了椅子,坐在齐渊的对面。
他身上也穿了一件毛衣,只是鬼不畏冷热,分不出寒暑,所以那屋中热腾腾的水暖,对他并没有影响。
不过,他的出现,倒是影响了齐渊。
房间的温度骤然地降了下来,没一会儿的功夫,齐渊又感觉到了冷。
白嗣辰默默地站了起来,将齐渊的毛衣扔在架子上,又从衣柜里拿了件新的毛衣,也不递给齐渊,就那么拽着领口要帮齐渊穿上。
齐渊的脸上一红,开口叫了声“白哥”。
“齐渊,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吧。”白嗣辰帮齐渊穿好了衣服,居高临下地站在那儿,伸出手摸摸齐渊的头。
齐渊没有说话,好半天才默默地叹出一口气来。
“你说,他会怨恨我吧……”齐渊脸上的表情有些垮掉,鼻子有些发酸。
白嗣辰将齐渊的头搂入怀中,轻拍着他的背脊。
“怨是肯定会怨,但是恨倒不至于。”
又道:“别的话我也不多劝了,百晓林已经往生去了,你该为他开心。”
齐渊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淡淡地说。
白嗣辰将齐渊紧紧地拥着,突然曲起双腿,矮下了身子去亲吻齐渊。
齐渊攀着他的肩膀与他接吻,吻到二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他们分开来。
“刺杀你的凶手抓住了吗?”
“白哥,我怎么觉得你状态不太对?”
二人几乎同时说道。
齐渊摇了摇头,当先开了口:“还没有,但是已有些眉目了。”
白嗣辰点了点头,刚敛下眼皮,齐渊又捧住他的脸。
“白哥,你为什么化出实体的时间又缩短了?而且只要出了这栋阁楼,你就只能呆在我的玉中。我记得不久之前,你是可以随处走动的。”
齐渊下意识去摸自己胸口戴着的那枚羊脂玉玉扣,那手刚准备将玉扣扯出来,白嗣辰又按住了他的手。
“齐渊,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如何?”
齐渊一怔。
这问题问得有些猝不及防,他还来不及去想。
“你见到我大哥了吗?”
白嗣辰蹲**子,仰着头看着齐渊。
他的眉宇很好看,下巴的线条浓深,一直延伸到那富有力道的肩颈。从齐渊的角度还能看到他凸起的喉结,在他说话的时候,上下攒动。
白嗣辰摇了摇头:“我不想再等他了。”
他有些落寞地敛下眼皮,眼皮上的眼睫绵密而纤长,在他脸上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
空气中有淡淡的栀子花的味道,那是齐渊最爱用的熏香。
齐渊默默地看着白嗣辰,并不太能够理解一只鬼放弃自己的执念。
“鬼的等待,大多都没有什么意义。”白嗣辰淡淡地说,又抬起头来。
“齐渊,你还没回答我,若我有一天消失了,你会如何?”
“如何?披红戴绿、张灯结彩,最好再购进一批烟花,我让启军所有人跟我一起放烟花庆祝!”
白嗣辰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方才那一点晦涩的心情瞬间消散,他笑起来:“这么无情?”
“还能更无情!我会买上数十个小倌,夜夜笙歌,醉生梦死!”
白嗣辰用额头抵住齐渊的,难得孟浪道:“跟我厮混久了,你对着那些小倌,还硬得起来?”
“啪!”齐渊反手就是一掌,盖在那鬼的脸上。
“真不要脸!若不然我现在就去,当着你的面让你见识见识我的雄风?”
白嗣辰一点都不想见识齐渊的雄风,他摇起头来,表示死都不要去看。
但齐渊却嗤笑道:“死?你是死不了了,不过我看看能不能把你给气活!”
白嗣辰心下一动,握住齐渊的手:“如果我真能活呢?”他倾身过来,比齐渊还要高的身形罩着齐渊。
齐渊脚下用力,一脚踹在那鬼的小腿。
那鬼根本没有痛觉,却愿意为了配合他而矮**子。
齐渊恶狠狠地,作势掐住白嗣辰的脖颈:“就算你活,我也要想办法再弄死你!”
“弄死我若何?再将我捆在你身边,与你继续双宿**吗?”
白嗣辰本以为齐渊听了这话,定然会闹起脾气,谁知他却松开掐住白嗣辰的手,用力将白嗣辰搂住。
“那你就别走。白哥,这世上已经没有爱我的人了……”他哽咽道,语气中带着悲凉。
白嗣辰反手搂住齐渊,大手揉搓着他的脖颈。
“就算我哪天走了,也还会再回来。所以齐渊,你可千万得等着我。”
……
廖子春是下午的时候,敲响齐渊办公室的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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