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趣洲开着车,心里有些乱,他不知道他和程怀恩见面可以说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以前虽然父母感情不太好,家庭氛围也说不上和睦,可程怀恩一直视他为骄傲。
他自小就成绩好,不管学什么都快。数学竞赛能拿奖,书法比赛能拿奖,游泳比赛可以拿冠军,市里的马拉松比赛都能拿名次……除了不会唱歌,好像还真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他。
程怀恩平时不苟言笑,对他要求也严格。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家里也不差钱,自是想方设法培养他。
可他却成了他心上的刺。
程怀恩骂他滚,可他却从来不恨他。他没有错,只是娶了不该娶的人……
“趣洲,程叔叔后来又娶了一个妻子,可他们一直没有孩子,他听说你回来了……就想要见你……”卜丽莎在一旁说话,眼睛看着程趣洲。
程趣洲始终看着前方,神情寡淡。一路上,他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等到卜丽莎泄气的准备挑回视线,他却又缓缓的问了一句,“你告诉他,我回来了?”
“嗯?……嗯。”卜丽莎意外他终于开了口,却又摸不清他这样问是否有责怪她的意思。她急切的开口,“这么些年,程叔叔肯定还是想你,那些也并不是你的错,你们……你们不该是仇人。”
她也明白他肯定不愿意提起往事,毕竟不太光彩。可程趣洲回国后对她很冷淡,几次约他,他都拒绝,她才想到了借着程怀恩拉进他们的关系。
她知道程趣洲可能对她真没多少好感,不过她始终想要得到他。哪怕求不来天长地久,但有一时欢愉,她也心满意足了。
男女情/事,多少需要些手段,她不介意把这些手段都用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程趣洲没再说话。
卜丽莎窥了眼程趣洲的神色,问道:“你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
“不会。”程趣洲的语气略显生硬,他现在没有心思应付她。
他想着即将到来的久别重逢,又突然想起刚才在车库里绝尘而去的红色英菲尼迪,无奈的笑了笑。
如果现在坐在他旁边的是她,那该有多好。
听到程趣洲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卜丽莎瞬间笑得明媚,女人的风情被演绎的淋漓尽致。
她突然凑到程趣洲耳边小声的说:“那你如果和程叔叔重归于好,会不会感谢我?”
对于她突然的靠近,程趣洲有些反感。他眉头轻蹙,疏离的说道,“请坐好,我在开车。”
卜丽莎全不在意,她斜着身子,车窗半开。
从外面看,她和程趣洲的姿势很亲密。窗外有专挖明星各种八卦的狗仔,快门已经一次次按下,她知道,而程趣洲不知道。
到了吃饭的地方,程趣洲停好车,两个人一起走进酒楼。
尽管程趣洲刻意和卜丽莎保持距离,可她依然靠他很近,肩膀甚至擦着了他的手臂。
卜丽莎心里挺得意,她知道什么样的角度拍出来的照片才最会引人遐想,她想让程趣洲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而文向晚,那个高傲的女人,她肯定再不会横在他们之间,他俩早该在十二年前就已经彻底分手了。
程趣洲不知道她那些心思,他心里只有马上要见到的人,他曾经叫了十八年爸爸的人。
包间门推开,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人一脸严肃,穿着打扮一丝不苟,派头十足,微微发福的身材和两鬓夹杂的斑白透露了一丝老态。
这是程怀恩。
女人面容和善,个子小巧,衣着素雅,脸上带着些微笑意,就连眼角的鱼尾纹都透着温柔的意思。
这该是他后来娶得妻子。
程趣洲立在门口,卜丽莎落后一步。
“爸,阿姨。”
一声爸就这么出了口,好像也不是太难,不管程怀恩愿不愿意接受,他养了他十八年,他理应叫一声爸。
程怀恩没出声,只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女人站起身,亲切的招呼他,“趣洲吧,快进来坐。”
菜陆陆续续上桌,几句寒暄后,大家开始动筷。程怀恩始终没说话,女人倒是随意的和他聊着天,程趣洲则是有问必答。
女人姓段,饭桌上多了她和卜丽莎,气氛还不至于太压抑。
一个小时后,女人说吃好了,要去外头散散步。卜丽莎这次倒挺知趣,主动要陪她,两人一起出去了。
包间里就剩了程怀恩和程趣洲。
程怀恩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示意程趣洲来一根。程趣洲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抽,他也没再勉强。
“你小子,这么些年也没有学会抽烟吗?”程怀恩点燃了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再慢悠悠的将烟圈吐出来。
这是他今晚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也会,但是不喜欢。”
程趣洲透过烟雾看他,他老了,脸上多了些沧桑。
在刚才见到他的一瞬间,他才知道,原来在他心里,一直当他是爸爸。
程趣洲和程怀恩聊了很久,他们都刻意的避开一些话题,只不轻不重的聊着彼此的近况。
分别的时候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程趣洲说,他以后有时间就会去看他,程怀恩点点头,说好。
再回到‘嘉园’小区,已经是深夜,程趣洲走到五单元楼下抬头望着六楼,文向晚的家。
阳台上漆黑一片,她可能早就睡了。
程趣洲摸出手机,今天他没有接到她的电话,也没有收到她的信息,她大概已经不记得,他六月六号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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