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洵笑了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心情比较好。”
听着敷衍，但他确是这么想的。两个人在一起，所求不过“舒心”二字。而周念身上有种清静安定的气质，在他身边待久了，仿佛自己也能一点点沉淀下来，像落在水底的沙。
裴洵握着餐刀，将果酱横涂在吐司上。他也被宋宇真的八卦气息带跑了，开始琢磨起这月来两人的事。第一次睡是周念送上门来的，第二次却是他主动去找了那人，此后还频繁地见了他那么多次……这对他来说，是罕见的热情了。
毫无疑问，周念的长相是他喜欢的，身材——身材也不错。他想起月光下周念矫健的身体，肩颈线条流畅利落，每一处都叫人移不开目光。
而比起这些，更动人的，是周念身上那仿佛少年般的清澈。初尝**后开闸洪水一样的激情，情动时专注炽热的目光，甚至他懵懂热烈的碰触，逗一逗就要脸红的青涩，都是裴洵久违的——他只比周念大四岁，却已经开始羡慕那人身上闪着光的特质：青涩冲动，却也朝气蓬勃。
这都是他身上从未出现过的东西。他遇见周念，像久饥的人看到了他人窗台上晾着的蜂蜜，即使明知这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却也仍忍不住掀开盒盖，窃取一丝转瞬即逝的甜意。
“……裴洵？裴洵？”宋宇真絮絮叨叨丢了一大通话下来，才发现这人根本没在听，“听到没？在想什么好事呢，这么入神？”
裴洵没有说话。他弯起嘴角，很轻地笑了一下。
林宸溜进休息室时，白天的拍摄刚告一段落。化妆师给周念卸了妆，便去领自己的盒饭。他的剧组和周念的在同一个影视基地，不过一人在古装片场，一人则是现代青春剧。走上几十米，便能从古穿越到今。闲来无事时，他常跑来这边找周念串门，在这边的工作人员们中也算混了个脸熟。
和周念的内敛不同，林宸开朗得多，和谁都能聊上两句。不过一个多月的工夫，比起周念，倒是他更像这个剧组的人了。
这样的性格是他的武器。除了某些不足为人道的助力，他的情商比演技为他挣来了更多机会。林宸拉开椅子，坐在了周念面前，接着便要动手拆他的饭盒。
“这剧组条件挺不错啊，”他挑了挑眉，“两荤两素，还有汤——吃得真好。”
助理放下饭盒后就转身离开，走时极上道地掩上了门。周念等了片刻，直到确认他离开了才说：“不是剧组配的。”
从两周前开始，每到饭点，助理送进来的食物便和之前的天差地别了。周念习惯在休息室里独自用餐，没见过其他人的伙食，开始的几日还以为是剧组换了一家合作餐厅……直到副导演叫他出去说戏时无意间瞥到了别人的工作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什么不对。
事后他回想起来，改变的发生，就是从裴洵来看他的第二天开始的。
他慢半拍地察觉到了某人的用心。晚上见到裴洵时提起这事，那人正靠在他怀里，闻言笑了：“太瘦了，抱起来硌手。”
林宸一怔，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裴……你那位送的？”
当年林宸也没瞒过他王太太的事，周念迟疑片刻，点了头。林宸扯了扯嘴角，把瓦罐推回给他，又去翻食盒，看看有没有其他东西——他前几天就抱怨过自家剧组档次太低，送来的饭盒里甚至见不着几撮肉沫。
周念低头抿了一口汤。今天汤里炖了山药，又软又糯。
林宸没翻到什么好东西，抓起装食盒的塑料袋，向下抖了抖。周念安静地喝着汤，没注意他的动作，半晌才听到他叹了一口气：“天……”
“怎么了？”周念看向他。
“我记得你昨天的戏份吃紧，一整天都没休息过。”林宸笑了下，将袋子里掉出的东西递给他，“台词量肯定挺大的，晚上嗓子是不是不舒服？”
桌上是盒甘草片。周念拿过它，看见背面贴了张便笺。
他隐隐能猜到上面写的是什么，指尖微微发烫。纸上是熟悉的笔迹，裴洵写道：
一日三次，每次三片。
最后一次，留着我来喂你。
他在最后画了个笑脸。
“你……真是好运气。”林宸说。
周念眨了眨眼，低下头，嘴角抿起一个忍着笑般的弧度。
“……你怎么看着还挺得意的。”林宸说。他向后倒在椅背上，按了按眼周：“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跟你说——欸，是什么来着……被这一打岔，全给忘了。”
周念小口小口地抿着汤，等着他开口。林宸沉默片刻，眼珠一转：“啊，对了，昨天我和你们剧组的人闲聊，他们说白薇的片酬已经涨到了这个数，是真的么？”
他伸出几根手指，比了个数。周念摇摇头——他不太关心这些。
“我猜你也不知道。你这人签合同的时候，关心过上边的数字么？”林宸说，“或者说，你对合同条件上过心么？”
周念没说话。
“戏痴。”林宸叹了口气。
他看向别处，眼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也埋着不明显的自嘲与轻蔑。
瓦罐里的汤喝尽了，周念将它小心地放回食盒，并不接话。
“你的片酬呢，还是上次那个数？”林宸继续问。
“嗯。”周念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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