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不知道吧，野兽不是从天而降的，过去他们都曾对我笑过。我自己……也塑造过很多野兽呢。”
……
沈曼宁从床上下来，光脚踩在木地板上的时地板咯吱一声，让她险些钻回被窝。
她开门之前仔细听了四周的动静，除她之外，连一点微弱的呼吸声都没有。
她放下心来，慢慢开门出去，到左止房门口时，沈曼宁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发现那门是虚掩着的，她双手交握打量四周之后才小心的把门又推开一些。
左止房间的窗帘是她亲自放下来的，可是现在不仅窗帘半开着，连窗户都留着一条缝。
夜里起风，把纱帘吹得轻轻飞扬，月光也长腿似得爬上了床，沈曼宁没能再往前一步，因为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是那个鬼魅一般的男孩。
他盘腿坐在椅子上，人朝窗户椅背贴床，正望着月亮出神。月影冰冷朦胧，把少年整个包围着，让他变成了半透明茧衣中的玩偶，如果有人敢上前端详，少年或许会伸出双臂把对方也拉进他的蛹里。
沈曼宁推门的动作似乎没有惊扰到他，他依然留了一个背影给她，但她觉得吴优的身后好像也长出两只眼睛，正端详着自己，等待下口的机会。
沈曼宁呼吸微窒，她后退几步，有些狼狈地蹑缩着从门口逃开了。
她错过了少年叹息般细软的话语。
他说：“……骗人。”
睡梦里的左止对这一切一无所有，他只听见一声散落在月光里的叹息。
沈曼宁回到房间裹在被子里恨自己的不争气，一个小孩子而已，他能怎么样，他敢怎么样，不过是偷偷往她包里塞过着东西，不过是故意鬼声鬼气的吓唬了她。
说起来都是小孩的把戏，自己会怕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怪异阴险的孩子，所以一时间失去了成年人该有的理智和冷静。
一切都是虚张声势。
自己怕他做什么。
对，怕他做什么呢！
沈曼宁咬紧牙关，憎恨起了那个杀人犯，恨她不负责任，把这样一个少年放到人间来祸害别人。
……
第二天早上沈曼宁背好书包准备上学的吴优堵在了门廊上。
少年握着书包带抬眼看她，神情冷漠又平静。
“吴优，你昨天在左止房间干什么？”沈曼宁抱臂等着他的回答。
少年不回答，反而露出洁白秀丽的牙齿语带遗憾说：“你骗我，明明说好不告诉左止的。”
沈曼宁冷笑道：“你别给我来这套鬼里鬼气的，想我不说，有本事杀人灭口啊。你不是很厉害吗？”
吴优静静望着她。
“吴优，你这样的孩子我确实没见过，你是好是坏跟我都没关系，跟左止也没关系，但是你要是再敢吓唬我，我不会像左止那样惯着你。还有，昨天那话你说错了，你让我别怕，但真正该怕的是你，因为我从来没有做过见不得人的事。”
吴优依然没说话，沈曼宁推开他回客厅去了。
你们两个啊……
吴优书包里装着他从左止书房偷偷打印出来的文稿，左止的故事快写完了，接下来轮到他发言。
那天少年放学回家之后闻到了鱼的味道，他走过门廊慢慢进去，脸色竟然是惨白的。
沈曼宁跟他隔着餐桌相视说：“茄汁沙丁鱼，这是左止最喜欢的菜。”
这道菜她以前做过一次，那次吴优吃了很多，但转头就偷偷吐了，沈曼宁知道他不喜欢吃鱼。
但谁让他不说呢，谁让他要那样讨好左止呢。
上一次吃鱼，左止问吴优：“你最喜欢吃什么。”
少年眼睛都不眨就平静道：“茄汁沙丁鱼。”
左止当然不信，他甚至十分惊讶，就像上一次吴优说自己从来不喜欢吃冰激凌一样，但他没有深究，也懒得过多关心。
沈曼宁不一样，她牢牢记住了这道菜。
少年走进来看看餐桌上的菜，然后转身上楼了。
沈曼宁抱着胳膊静静等着，等着看晚饭时少年的丑态。
这么对一个孩子或许不地道，但是……他算孩子吗？
很快到了吃饭时间，吴优默不作声的吃着鱼，越吃脸色越白，米饭还剩半碗时，他放下筷子说自己吃饱了。
不等沈曼宁说话，少年站起身来就走了，一直在脑子里梳理稿子的左止这才发现吴优的脸色白得吓人。
“他怎么了？”左止问身边的沈曼宁。
沈曼宁神色不善没有做声。
左止放下筷子又拿起，最后还是起身跟着少年去瞧他是什么情况。
以前是责任，现在好像有些担心。
这不是个好现象，左止上楼走到卫生间门口时提醒自己要克制一些，不能过分关心，乱了分寸，赔了买卖。
卫生间的门虚掩着，左止听到里面呕吐的声音，他正要推门，门里的少年竟然忍着恶心嘭一声关紧了门。
“吴优，怎么回事儿，怎么吐成这样？”左止推门推不开，问了也没人答，他等着里面传来水流声才又敲门，这回少年说话了。
他说：“你在这儿我吐不出来了。”
“把门打开。”左止不走，拧着门把手上叫门“再不开门我去拿备用钥匙了。”
里面的人这才把门打开。
卫生间里没开灯，盥洗台上的水龙头开着，筷子一样粗细的水流落在白色盥洗池里，少年额发湿了，脸色在昏暗的环境里看不出是白是红。
左止走近一点，少年后退几步捂住了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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