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茂行以为自己提到衣服，吴幼清应该做一番反省的，谁知道对方竟然松了口气，直接解下领带给了自己，就好像明明白白告诉自己：你这人太小气，一件衣裳一条领带，借来穿穿有什么打紧，还值得一问？
左茂行简直要被这混账东西气笑了。他无奈摇头干脆指着对方身上的衬衫说：“还有这件。”那我还真要小气给你看。
“……这件？”吴幼清见他的意思是现在就要，他一把拢住自己的衣领揪紧了说：“脱给你我穿什么？”就算脱也不能当他的面脱，吴幼清知道自己的身体是瘦弱不好看的，绝不能受他嘲笑。
左茂行心想，这辈子还没有哪个姑娘揪着衣服这么惊恐地望过自己呢，天天顶着舅老爷名头出门惹事的没用青年还在他面前装良家妇女，简直是忘了上回怎么带自己逛的窑·子了。
“难道你平日里不穿我的衣服都是光着身子满街跑的吗？”左茂行想象了一下这场景，觉得实在有碍观瞻。
“你在这儿我怎么好脱。”吴幼清依旧揪着领子，一副生怕左茂行上来对他上下其手行禽兽之事的样子。
左茂行头一回瞧见男人对男人也会有这么重的防备心，他有心逗弄吴幼清，干脆往前一凑抓住吴幼清领子上的手往下拽，边拽边说：“你不会身上还藏了什么宝贝吧，我瞧瞧？”
吴幼清急了，突然扯着嗓子叫：“我有的宝贝难道你没有吗？”
这是什么浑话，左茂行眼睛扫了吴幼清□□一眼，心想：就你这样子，搞不好我有的你还真没有，不然怎么怕成这样。他端着认真的姿态问：“什么宝贝，你说说？”
吴幼清登时闹了个大红脸，他也扫左茂行□□一眼，恶狠狠道：“不止你有，猪狗驴猫都有，你去牲口棚里扒开那些东西的腿细细瞧去。”
“哦？原来舅舅还懂生物学，那不如我们一起去瞧瞧。”
什么生物学，活物学的，吴幼清不懂，他晓得左茂行是要故意戏弄他，但又不敢堂堂正正朝对方发火，一气之下重重推开对方的手，坐直了身子不管笑不笑话的事了，直接揪开自己的裤子对左茂行说：“来，你看！你仔细看！！”
左茂行十分诧异，这回实实在在笑了出来。
闹了这么一出后，左茂行出门了，临走还不忘嘱咐吴幼清“衣服洗好了再拿给我。”
吴幼清知道对方的西装都是在外头洗的，他自己和他身边的丫头或许完不成这样的工作，所以干脆把衬衫卷成一团抱着上了街。
他这个人一闻到左家宅子外头的味道就管不住自己的脚了，往街上一站，觉得处处都好，样样都了不得，像刚从监牢里放出来的重.刑.犯。
既然出来了那就得玩儿一圈再回去，不然怎么对得起他这趟忙碌。
吴幼清进赌场就仿佛进自己家门，四周不少相识的人问他：“吴爷，病好了？”
他懒得解释，一律点头说好了好了，大家嘻嘻哈哈依旧拿他取乐。也是奇怪，以往吴幼清并不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不尊重，现在却有些忍受不了了，他想着玩儿几把就走，突然听见隔壁桌上一个青年笑道：“原来赌场是这种玩儿法，我今儿钱没带够不玩儿了，你们想听相声吗？我说一段给你们逗个乐。”
赌场里人来人往，乱哄哄的，谁愿意听他胡扯，竟然打发他：“你往隔壁桌说去，那儿有个能听的。”
“怎么那有这没有？”青年不解，十分天真地问道。
“因为隔壁坐了个失心疯。”有人说了一嘴，大家哈哈大笑。
青年知道受了愚弄，但是也不恼，反而笑着说：“你们还挺会变着法戏弄人，真是有趣。”
青年不恼，吴幼清却恼了，他扭头瞧了一眼隔壁，桌上人太多，也认不得谁是谁，他猛得往桌上伸手，夺过两枚骰子朝隔壁桌掷过去，然后挤出人群夺门而去，即使听见身后有些闹腾也没回头看，等跑出门了才扭头狠狠啐了一口。
这群鼠相人皮的恶心东西，谁值得让吴爷生气，呸！
走出来了，他下意识往自己从前和蒋小蝉住过的巷子走，边走还边想着：再往前有家点心铺，要给小蝉买盒点心回去。
可是这么想着，想到“回去”两个字，他突然记起她已经坐火车走了，回哪去？哪也回不去了。
左家那不叫回，叫羁.押。
吴幼清脚下失了方向，不知道该往哪去了，他叹口气往一个新开不久的窑子走，到了地方人家也不认识他，更没听过他的流言，就放他进去了，他往下一坐，跟对面准备站起来往他身边凑的姑娘说：“你坐着别动。”
姑娘又坐下了，吴幼清单肘撑桌，手掌托腮问：“你擦的什么香膏？”
对方答了，他又问：“在哪烫的头？”
对方又答。
吴幼清不说话了，直勾勾盯着女孩子的手腕看，看久了又把视线挪到她脸上，好半天才说：“你生的真好看。”
姑娘头回见这样的客人，帕子掩嘴一笑，问他：“您喝酒吗？”
吴幼清摇头，只顾盯着她看，好半天又说：“你把腕子伸过来我瞧瞧好吗？”
姑娘伸出手摸了他的手一把。
吴幼清却只顾盯着她腕子上的翡翠镯子看，那样的镯子蒋小蝉也有一个，她穿旗袍的时候带着给他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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