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峯这个地方吴莘凡最熟，她挑了一家湘菜馆，周末约了陈尽和方少渝出来。方少渝颇有些紧张，虽然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要走来走去，但是吴莘凡感觉到他的心神不宁了。
陈尽还没走到跟前方少渝就望见他了：“是他吗？”
吴莘凡近视严重，盯了好一会儿，这中间陈尽又走进了不少，刚想说是啊，她就看见了方少渝的眼神，是那种极度纯净几乎虔诚的眼神。
她被这样的眼神安抚住了。
“吴莘凡！”陈尽先跟吴莘凡打了招呼，再转过去，“少渝，好久不见。”
方少渝察觉到陈尽对他的心情，既是好久不见真实想念的，又是害怕靠近的，他的手伸出来想拍一下方少渝，却又在咫尺之遥的时候收了回去。
吴莘凡看着这两人，一个满腹心意不露声色，一个直来直去遮不住一点想法，只好打圆场：“先进去吧。”
方少渝的视线没有离开过陈尽，但是他掩饰着，一会是借余光去瞟，一会是用手机和菜单作遮挡，陈尽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一样不会打扮自己，穿着随意，倒是脸上皮肤好了些，眼睛的优势就显出来了。
晶莹通透的，是一双有情人的眼睛。
吴莘凡不与他们客气，十几年的同学朋友，没必要把菜单推来推去的，自己点了菜和饮料，就让服务员下单去了。
“陈尽你班上得怎么样？”吴莘凡倒了杯茶，问。
陈尽是在鸣峯找到合适工作才回来的，跟吴莘凡见完两个多月前那一面之后就上班去了，听吴莘凡问起，便摸了摸头发，笑着说：“还行，就是加班累，差不多天天到12点，而且我住的那个地方离公司太远了。”
方少渝看着他，想，他还是那个样子，不管别人问什么都有点害羞，一害羞就摸头发，笑里带点不好意思，真可爱。
“你们双休嘛，这样想就好多了。”
“也从来没有真的双休过啊，差不多每个周末都加班，我今天就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
“哎哟？那不是有点惨？”吴莘凡放下茶杯，“要不你换个住的地方吧，搬到我那个小区去，离你公司也近。”
“你那里贵啊！”陈尽在吴莘凡面前是不必掩饰他在意钱这件事的，从前家里给不了他多少钱，后来钱都往肖洁身上花，到现在，钱都得往家里寄。
即使他不明说，吴莘凡和方少渝也是能猜到的，以陈尽毕业的那个学校和专业，工资根本就不可能低，但是人在江湖飘，要花钱的地方是避免不掉的，剩下的钱他要往回寄，给他的弟弟妹妹读书，给他的父母减轻生活负担，最后才能自己存一点儿，买个房什么的陈尽到现在还不敢想。
其实吴莘凡想说你目光要放长远一点，你住那里很省时间啊，环境也好一点，你整个工作和生活状态都会不一样，但是她没有说，人和人之间思考的东西相差太多，很难说服对方，于是只叹了口气，说：“又要便宜又要方便，这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陈尽听出来吴莘凡是敲打自己了，但是没有回话，只尴尬地笑。
“那我们合租吧。”方少渝开口了。
吴莘凡心想不对啊，这进展有点太快了，接着又听方少渝说：“我们租个两房一厅，分摊房租也还好吧，反正我们俩这么熟，住一块儿应该没什么矛盾。”
原来是以朋友之名，行爱恋之实吗？
吴莘凡没说话，看向陈尽，这时候服务员端菜上来了，暂时缓解了这场短小的尴尬，但是当菜品摆好，服务员离去之后，陈尽依然得回答这个问题：“我想想吧。”
想想，大概只是想想拒绝的理由。
方少渝却不气馁，说：“莘爷，你帮我看看你那边的房子呗，我们要是搬过去了，有空你就过来，给你做饭吃，不然你一个人，又不会做饭，吃也吃不好。”
真会说啊，还把吴莘凡带上，这朋友情深的，陈尽哪好意思以恶意揣测人家？
吴莘凡拿出手机翻了翻：“那，这是中介，让中介帮你们找吧，省时间。”
不是？陈尽想说点什么，他总觉得怪怪的，好像这两个人已经默认他要跟方少渝住一起了。如果他自己搬家顾虑的是钱，那么跟方少渝合租，顾虑的是他的性取向。
几年前那件事对陈尽冲击太大，他至今还没能好好接受。
饭还没开始吃，陈尽先拉开了椅子：“我去上厕所。”
看着陈尽离开的背影，吴莘凡叹了口气：“你看，你对他最难启齿的三个字是我爱你，而他对你最难启齿的三个字，却是同性恋。”
方少渝不是没看出来，但是就像陈尽过去那些年执着地喜欢着肖洁一样，他也是这样执着地不可理喻地喜欢着他。
“等会别说这个事了，我怕他连饭都吃不好。”方少渝收起了手机，安静地等着陈尽回来。
陈尽再回来时，气氛已经变了，吴莘凡举着杯，声音里满是欣喜：“来，走一个，敬我们三个居然还能一起吃饭！”
“什么叫居然？”杯子清脆地响了一声，三人一同干尽了杯中酒。
“你们不知道，我妈，动不动就念叨，你那两个同学怎么都不来我们家了，你是不是跟人家不好了。然后我就有点无语，我也没跟你们好过呀是吧？”吴莘凡打开了话匣子，陈尽很快把刚刚那点事抛到了脑后，只专心听她说话，听着听着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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